兩個大男人倒也沒什麼所謂,更何況某人現在還是幅床頭畫,怎麼舒服怎麼來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入了冬,床上隻有一床喜被。呂殊堯唉聲歎氣,先把半癱的蘇公子放平,接着把被子蓋在他身上,最後不情不願地撿起地上嫁衣嫁裙,遠遠地往蘇澈月旁邊的空位一躺。
燈燭明滅,就快要燒幹。呂殊堯沒有睡着,手背擋着眼睛,低聲跟床另一邊的人說話。
并且是确認那人聽不見,才會想說的話。
“三十三天,終于見到你了。”
“你知道這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受嗎?莫名其妙離開熟悉的世界,還有個自稱系統的讓我做任務,推你下鬼獄就是它的主意。”
“我呂殊堯對蛋發誓,真沒想害你,也真沒想跟你結婚。可是我得活命,我得回去。何況蘇家對呂家有恩,呂宗主對我比我親爹還好。再加上呂輕城她……”呂殊堯頓了頓,“算了,就當是還你的債吧。”
“這一路真把我難受壞了,坐着小巧的花轎披着噴香的蓋頭,一路被人追着喊新娘子,被人追着圍觀猜測臆想,我還笑眯眯地回應他們。你知道我想起什麼嗎?小時候我爸帶我去打麻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小三就是小三,他往我臉上胳膊上夾小夾子,疼啊,嘎嘎的疼。但我不哭也不鬧,反正從小到大,我為了哄我親爹親媽開心,為了讓他們開心了能多待在一起幾天,我什麼都能做……”
“很早以前我爸就說過,性取向這玩意命定的,但我偏不信。現在這算什麼,回旋镖?”
他邏輯不甚清晰,囫囵說了一通,然後披上紅嫁衣,嘟嘟囔囔地睡去了。
近半月的舟車勞頓,難得安定下來,難得的情緒出口,這一夜呂殊堯睡得挺好,連夢都沒做。
那些路上被人含笑着指指點點的記憶細節,跟小時候被麻将桌邊大人圍觀的記憶一樣,很快就被沒皮沒臉地忘到腦後了。
直睡到第二天日光灑進房中,呂殊堯才懶懶醒過來——準确來說,不是因為日光,是因為身體某個部位的某些反應。
再準确來說,是因為身體某個部位被某種東西觸碰後産生的某些反應。
迷迷瞪瞪中呂殊堯腦子裡繞了番口令,突地睜眼。
蘇澈月棱角分明的側臉就在咫尺,呂殊堯眨巴幾下眼睛,欲掀被起身——
等等,被子?!
大紅喜被大大方方罩在兩人身上,中間幾乎沒留什麼縫隙……被子下面某個部位被觸碰的感覺還在,甚至随着呂殊堯的動作而細微動了動……
還世家公子呢,睡覺也太不講武德了吧??!!
呂殊堯剛想開罵,一看蘇澈月還沒睜眼,睡着的位置好像也保持着昨晚的樣子。
再一看自己,裡衣袖子被撸起來一半,枕頭和嫁衣都已不在原位……
呂殊堯:“…………”
好吧,不罵。
二十歲的少年忍着那熟悉又尴尬的感覺,大腦飛速運轉,想着怎麼離開這張床比較體面。
他奶奶的,現實中也不是沒跟好兄弟一起睡過一張床,從沒出現過這麼操蛋的事情!
好死不死,蘇澈月被他的動靜弄醒了。
美人公子茫然張開眼,淺棕色瞳仁還蒙着水汽。
顯然他也察覺到被子下面的異樣,五感盡失之人對觸覺尤為敏感也更加好奇,蘇澈月輕輕動了動冰涼的指尖——
呂殊堯倏地閉眼:“喂……”
這隔靴搔癢的感覺十分煎熬,好在蘇澈月不笨,馬上就意識到是什麼。
在呂殊堯短暫宕機時,蘇澈月比他反應還快,蓦地縮指,撐着床闆坐起。
他受過良好家教,然此刻的震驚和難堪仍然清清楚楚寫在臉上。
呂殊堯當即跟着坐起,下床披上紫色外袍,再轉過身時面無波瀾。
兩人隔着空氣對峙一陣,呂殊堯笑着打破尴尬:“二公子,早啊。”
也不顧床上人能不能聽見。
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沒人回應他,呂殊堯将衣架上的厚襖扔到床上給蘇澈月,轉身往外走。
背後突然傳出兩個冷淡幹淨的音節,帶着點晨起的低啞。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