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圓乎乎的臉蛋…現在是不是成了倒尖瓜子臉?!她原本生着與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溫婉柔和的杏眼,現在的眼睛是不是向上挑着,跟、跟湯圓一樣,是狐狸眼……”孟士傑越說聲音越抖,到最後尾聲都變了音。
屋内陷入可怕的沉默。呂殊堯見蘇澈月低頭思忖片刻,和着氣音說:“你要不去跟他們解釋一下?”
蘇澈月冷眸過來:“你聾了嗎?沒聽見孟士傑說的話嗎?自己不願醒的人,解釋也是白費口舌。”
呂殊堯委屈巴巴,明明蘇澈月自己又聾又瞎過,不是說自己淋過雨的人都希望替他人撐傘嗎?
蘇澈月又是恐吓要挖他眼睛,又是詛咒他聾的,分明是自己淋過雨就要給别人——尤其是給他呂殊堯下狗屎下刀子!
“那現在怎麼辦?阿月,你聽到了什麼惡欲?孟士傑要再找這狸鬼算賬嗎?”
靈囊裡的狸奴頓時探出它的“虛頭”。
“他活不成了。”蘇澈月眉心緊緊,重複腦子裡的聲音。
這個‘他’到底是誰?
屋裡的孟士傑又開口了,聲音聽起來恢複了鎮定,反倒有些冷靜的詭異:“夫人。”
“前幾日我們以為柔柔被鼠妖吓出了失魂症,帶她去看郎中時,郎中順帶給你把了脈。你還記不記得?”
孟夫人“啊”了一聲。
“郎中說,你又有了一個多月身孕。隻是最近異事頻生,倒叫我們都忽略了此事。夫人。”
孟夫人讷讷回應道:“夫君想說什麼?”
孟士傑咽了口唾沫:“這是天意。夫人,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何意?
“你看現在柔柔睡的多香甜,她一定做了很美好的夢,美好的夢總叫人不願醒來,對不對?”
“什——你幹什麼、你瘋了!!”
頃然傳出椅凳翻倒聲,有人糾纏扭打到一起:“她是你女兒、她是你女兒!她才七歲!!你瘋了!你瘋了!”
是孟夫人呼天搶地的泣喊聲,孟士傑兇狠道:“喜物而不膩于物,擅情而不陷于情!我不但還會有女兒,我還會有兒子!前提是我得活着,好好地活着,越來越好地活着!書院官職升遷在即,傳出去我有一個殺過人的女兒,我的仕途、你的安穩日子,全都化為泡影,全都跟着完蛋!”
“婦人之仁,松手!”
門外三人對看一眼,蘇清陽砰地踹門而入!
孟氏夫婦僵立原地,巨響讓他們忘了動作。孟夫人頭發散亂,正撕扯着自己丈夫的袖口。
而孟士傑,手裡拿着隻枕頭,正捂在柔柔臉上,緊緊遮住口鼻,那枕頭上甚至繡着鮮豔的合歡花。
一時所有人都呆住了。
“虎毒不食子,”蘇澈月不愧有瘋子屬性,從震驚中回複得最快,“你真是個瘋子。”
孟士傑暴露了本性,就不像之前那樣對他們畢恭畢敬:“勞各位仙長公子挂心,這是孟某家事,抱山宗管不着吧?”
真他麼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
“二公子莫要再裝君子,從七年前你願以那種方式抓住湯圓鬼魂,我便知道二公子不過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僞君子。你我是一類人,我欣賞你,所以那麼多年才念着你,想着再見你。”他笑道,“沒想到二公子受傷後,心智反而軟弱起來了,真令人惋惜。”
呂殊堯都替蘇澈月不平,好心好意地幫他,到頭來卻被他倒打一耙,惡人倒成蘇澈月了!
蘇澈月卻不生氣,深棕眸子閃爍着危險的冷色光芒:“你記性上佳,那麼應當也記得,七年前你是怎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說你妻子有孕,讓我務必狠下心來除掉惡鬼。”
“不妨你現在再重現一次,再跪在我面前,如七年前那般涕泗橫流地求我。”蘇澈月勾勾嘴角,“我便同樣如七年前考慮考慮,狠下心不除你這魔鬼。”
他這番話說得繞,孟士傑反應了一陣,勃然變色。
“我是凡人!你們修真界創立的宗旨是斬妖除鬼,庇護蒼生!我也是蒼生中的一員!”孟士傑扔掉枕頭,“事關修真界證道大業,事關你宗門榮辱興衰,二公子豈敢殺我!”
“不是你說的嗎?”蘇澈月自己運了點靈力,驅劍靠近他面前,“我如今一介廢人,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心力管什麼證道大業、榮辱興衰啊。”
“我聽了孟先生的話,自己管好自己就好了。”他浮坐劍上,低身狠掐住孟士傑,“既然管好自己就好,那自然是我怎麼高興怎麼來啊。”
孟士傑不甘地瞪着他,可蘇澈月再殘再廢,好歹是修出靈核的人,五指微一用力便叫他動彈不得。連帶着靈囊裡的狸奴都沖他惡聲惡氣地叫了幾聲。
“柔柔?柔柔!柔柔醒醒!”孟夫人突然悲怆地在床邊哭起來,蘇澈月眉心一凝,轉而松手去探柔柔脈搏。
片刻後他眉間微展:“無事,隻是太虛弱。”
他還不吝啬地給柔柔注了點靈力,蘇清陽上前攔道:“這種事大哥來就好了。”
靈力一入,不久柔柔悠悠轉醒。她一下見屋裡來了這麼多陌生人,頓時吓得大哭起來:“爹,娘……”
孟夫人忙細聲安撫她,正當衆人目光都集中在醒來的小姑娘身上時,呂殊堯餘光猛地瞥見後方有反光物急閃而過!
“小心!”他焦急大喊。
沒人來得及反應,除了蘇澈月衣前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