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瑤的計策其實不複雜。
他們三百多名修士,對戰鬼将軍和千餘兇屍自然不敵,但如果隻對付那個魏遠道,任他三頭六臂也手到擒來,所以,設法把他引出來就行。
理由嘛,就說金光善有東西給他——總之利用他想認親的心思,把他引出來,然後大家一擁而上,殺人奪寶。
金子軒聽下來,覺得這計劃很耳熟。再一想這不是窮奇道截殺的翻版麼!
他冷不防問:“你也是這樣幫子勳策劃窮奇道截殺的?”
金光瑤臉上的笑差點沒挂住,道:“截殺的計劃都是他手下門生策劃的,我隻是答應了去助陣的。”
他又解釋:“大哥,我是真的不想去啊,魏無羨和溫甯那麼兇惡,我今天還差點死在溫甯手上,多虧大哥救了我一命……可父親讓我幫子勳,我沒有辦法,隻能答應。那天被你看破,也實在是因為心裡害怕……”
但在金子軒看來,屬實越描越黑。
他來這裡隻是陪江厭離的,本來就不想管太多事,這時更不想跟這個心思詭谲的弟弟牽扯太多。
金光瑤還在循循善誘:“如今魏無羨剛死,這個魏遠道未必能将亂葬崗全部收伏。不趁這個機會把他拿下,等他完全接管了亂葬崗,再想從他手裡搶陰虎符是難上加難。時機轉瞬即逝,大哥……”
金子軒打斷他:“你想怎麼奪寶,都可以自己去做。我不插手,也不會跟你搶功。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要波及我和阿離。”
金光瑤錯愕,他明明被自己說動了呀,怎麼突然不合作了?他急忙挽留:“大哥,我們即為兄弟,分什麼彼此?這陰虎符肯定是我們一起獻上的……”
金子軒态度堅決,道:“不必了,我自有辦法求父親消氣。”
金光瑤回到自己房間就低聲罵了一長串話。金子軒明明就是怕那些兇屍,不肯出力。他深得金光善寵愛,随便備一件禮物都能哄老頭子開心,根本不用像自己這樣拼死拼活搶陰虎符。
可恨他本來還想讓金子軒騙魏遠道出來呢,這下隻能另想辦法了。
當天下午,金光瑤就着手布置陷阱。次日一早派人送信去亂葬崗,說金光善有意讓魏遠道認祖歸宗,請他下山一見。
結果沒有任何回應。
第二天又是送信又是喊話,終于隔着咒牆見到了魏遠道,卻被他臭罵一頓,聲明自己跟金光善沒有任何關系,再來聒噪就把他們做成兇屍。
金光瑤無奈,最後還是把主意打到了江厭離身上。
那個魏遠道和溫甯對他們兇神惡煞,對江厭離卻态度很好,聽雲夢江氏的門生說,那天他們被兇屍趕下山後,江厭離還跟魏遠道講了很多話。
金光瑤花了重金,終于又打聽到,江厭離準備了許多吃的用的,要求兩日内必須辦好。據說,那是要拿去祭奠魏無羨的。
從江厭離笃定的态度來看,她一定是獲得準許上亂葬崗了。
金光瑤盤算起來。那魏遠道既然不惜得罪金氏也要給魏無羨報仇,那麼如果魏無羨的師姐遇到危險,肯定也會出手相救。
于是第三天清晨,江厭離在二十名江氏門生的護送下前往夷陵,但還沒離開雲夢地界,就遇到了埋伏。
亂葬崗上,魏無羨和藍忘機也是今天一早回來的,見到咒牆外堅持請魏嬰去金麟台認親的金氏修士,都覺魔幻。
魏無羨悄悄問他:“你這身體,真的是金光善的兒子?”
魏嬰道:“嗯,你說是不是天道輪回!”
魏無羨啧啧連聲:“他害死了我,結果又賠上兒子的身體讓我複活,真是……一言難盡。”
他們都沒提利用這個身份做些什麼。畢竟莫玄羽在這個時空還真實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給他帶來壞影響。
魏無羨一回來,就跟魏嬰湊到一邊嘀嘀咕咕,别人不覺地什麼,藍忘機卻多看了好幾眼。
他情緒内斂,這樣站在一旁面無表情,誰也猜不到他心思。
魏嬰卻一眼就看透了,他笑笑,沖藍忘機揚了揚手裡剛削好的竹笛,魏無羨跟着看過去,突然發覺——自己這待客之道太差了!于是忙請藍忘機去裡面坐。
須臾,溫甯送茶過來,魏無羨一看這白水裡真的有茶,大吃一驚:“你姐姐居然肯買茶葉?”
溫甯道:“這些,都是公子……他買的。”
茶是魏嬰買菜時順手買的,自然是想到藍忘機會過來,不肯委屈他。不過山下小鎮沒什麼好茶葉,隻能勉強湊合。魏無羨可不知他這心思,隻覺自己十六年後的生活水準高了許多,欣然道:“藍湛,請喝茶!”
然後他發現自己亂糟糟的床上扔着一堆草稿,有的是繁複的圖紙,有的寫滿前言不接後語的片段,還有各種标記符号,顯然是魏嬰畫的陣法圖。他饒有興趣地拿過來看,又叫了魏嬰來一起研究。
“十六年後的傳送陣能傳這麼遠了嗎?”
目前的仙門傳送陣距離超不過千裡,如果用特别昂貴的材料倒是能達到兩千裡,但魏無羨不覺得未來的自己會那麼有錢。
魏嬰于是解釋:“傳統的當然不行啦,但我一直在改良,目前傳送的極限是兩千五百裡。”
魏無羨興緻勃勃:“你怎麼改良的?找到用低階材料替換高級靈石的方法了嗎?”
魏嬰:“陣法的圖紙我畫一分給你,至于靈石,不用省啦,我現在有很多。”說着笑眯眯地瞥一眼藍忘機。藍氏給客卿的俸祿不低,而就算他不夠用,隻管拿着藍忘機的玉牌去支就是。
藍忘機跟他們一起研究這陣法圖,其實沒受到冷落,隻是看他倆眼神對接總似有無限秘密,目光不覺越來越沉。
瞧這架勢,魏嬰這兩天都是睡在伏魔洞的。而魏無羨也是……完全不把魏嬰當外人。
這人到底是誰?
金光善的私生子,跟屢被金氏迫害的夷陵老祖,是怎麼相交莫逆不分彼此的?
他總覺得,有什麼至關重要的信息被隐瞞了,而隻要知道那個信息,一切謎題都能迎刃而解。
可他偏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