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江厭離遭受金氏這樣的算計,江澄也沒打算跟金氏鬧掰,還是顧及這個“親家”的臉面,選擇了沉默。
而金子軒……不管他本人意願如何,當金光善這麼誣陷魏嬰時,他總不會站出來忤逆父親,而為一個“外人”說公道話……
怪不得藍忘機剛才說“不會任由金氏歪曲事實”。
當時在場的四家人,金子軒和江澄為了家族利益選擇隐瞞,魏無羨說的話又沒人信,隻憑藍忘機一張嘴,怕是難以取信天下人,估計那些人還會說他也是被蒙蔽了……
怎麼感覺兜兜轉轉,局面并沒有比他前世好多少呢?
當年溫甯在窮奇道殺了一百多人,還殺了金子勳和金子軒。而今是他在窮奇道殺了金子勳,又在白石島殺了金光瑤和幾十金氏修士。
所以……
“金氏派人來興師問罪了嗎?”
“還沒有。”
隻是目前沒有。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這麼千載難逢的碰瓷機會,他們怎會放棄?
所以藍忘機才匆匆回了雲深不知處。
隻是……姑蘇藍氏也遏制不了金氏“報仇”的勢頭吧!
這邊溫苑吃完了蜜餞,眼巴巴的盯着瓷罐,口水直流。魏嬰又給了他一個,道:“不能吃太多,牙會痛的。”
溫苑嗯嗯點頭,魏嬰又笑:“阿苑長大後可乖了,一口一個魏前輩的叫着……”
溫情正收藥碗的手一停,道:“……是麼?”
盡管她早從溫甯口中得知了魏嬰的來曆,但一直沒跟他深談過未來。魏嬰隻說他既然在這裡,就不會再讓那些事發生。但她知道,亂葬崗的人,大概都不在了。
魏嬰摩挲着那個樣式精巧的瓷罐,道:“當然。他還長成了一個人人稱羨的少年公子,風采翩然,不亞我當年。”他說起長大的思追,一副老懷欣慰狀。
溫情看幾眼滿手口水糖漬的溫苑,忽然問:“他為什麼叫你魏前輩?”不該是羨哥哥或者魏叔叔嗎?
魏嬰一哽,溫情已懂了,問:“那是誰把他養大的?”
“這個嘛……”魏嬰故意一停,才道:“你肯定想不到,思追是在姑蘇藍氏長大的。”
溫情當然想不到。他們這被百家敵視的溫氏餘孽,竟能被那樣的正道世家接納……那是要怎樣的機緣和時過境遷……但她突然卻又懂了:“是含光君?”
魏嬰想不到她如此敏銳。
溫情笑笑:“這一年多來,上過亂葬崗的隻有含光君一個……除了他,還會有誰!”
是呀,還會有誰……
人在受傷生病時,總會脆弱一些,也會想念親近的人。
雖然溫情和魏無羨都是很熟悉的人,但魏嬰越發思念的,還是他的道侶藍湛。
他失蹤已經七天了,藍湛……知道他在十六年前嗎?是不是也在想辦法接他回去?一定也是孤枕難眠的擔心他、想着他……
魏嬰覺得養傷的日子,實在難捱。
一旦無事可做,就整天想藍湛。
他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次日,蘭陵金氏果真又派了人在亂葬崗下喊話,要求他們交出魏遠道,就不再追究金光瑤和金子勳之死。
魏無羨聽了,露出一副“果然發生了”“但是有些區别”的表情。
魏嬰道:“我本來不想傷太多人,但蘭陵金氏堅持跟我們為難,還是免不了出現傷亡。不過,我簡直有點後悔那麼早殺金光瑤了。”
溫情奇道:“為什麼?”
魏嬰挑眉:“你們知不知道金光善上輩子怎麼死的?”
他把金光善怎麼被親兒子設計“馬上風”死掉的過程說了一遍,溫情和魏無羨都是大開眼界又一言難盡的表情。
當然還覺得“可惜”。
可惜金光瑤死的早,無法完成這個壯舉了。
魏嬰等他們消化完,又道:“說起來,金子軒還一直懷疑我是他異母兄弟。你們說要是我去了金麟台,亮明了身份,金光善是殺我呢還是不殺我呢?”
魏無羨斜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一個人挑翻金麟台都有可能?”
魏嬰謙虛道:“還不能夠。白石島上一對四十,極限了。真要去金麟台,就算能跟金光善一換一,也劃不來。”
溫情有點怒:“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蘭陵金氏說你那天在亂葬崗驅兇屍殺了好幾家的人,糾集了七八個世家一起來下戰書,不是玩的!”
魏嬰道:“那你說怎麼辦?”
溫情哽住。前世她送自己和溫甯去死,一點磕巴也不打,但這會兒卻說不出“把魏嬰交出去”這種話。思來想去,她把目光轉向魏無羨。
雖然……有點希望不大,但江厭離能在魏無羨“死後”要來祭拜,總是有情有義的,若能夠說動她作證,是否能推翻金氏的污蔑呢?
魏無羨搖搖頭。她全程處于昏迷中,所有經過都靠“聽說”,聽金子軒說,聽江澄說……她若實事求是說出過程,隻怕不會有人信。
溫情不平:“可是……魏嬰你是絕對不會綁架她的,怎麼能任由别人污蔑!”
魏嬰攤手:“師姐又不知道我是我。”
溫情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若是江厭離知道,這被冤枉的魏遠道是她師弟魏無羨呢?
她若是知道,又能如何呢?就算她相信,也願意為魏無羨辯白,但藍忘機的話都未必有分量,江厭離更沒影響力。更何況,她有勇氣為了魏無羨,去對抗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公公,以及整個蘭陵金氏麼?
無論什麼樣的選擇,都很難得到理想的結果。
但,有他們這些大男人在,又怎麼會讓江厭離作難呢?
最後,魏嬰做了決定:“不管有多少人信,真相我們是一定要披露出去的——是金光瑤為了強奪陰虎符不惜綁架我師姐,才被殺的。因此,凡來犯亂葬崗者,格殺勿論。讓他們掂量好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