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憶在爸爸這裡無需再顧及形象,整個人陷在沙發裡,腦袋抵在沙發背上,她現在隻想喝點甜的,偏頭道:“紅茶裡多加牛奶和糖。”
“沒問題。”江靜淵拉開冰箱,“要不要加點蜜紅豆?”
鐘憶驚訝:“你辦公室還有蜜紅豆?”
“有。常備。”江靜淵笑說,“爸爸給你自制一杯紅豆奶茶。”
說着,從冰箱取出一罐密封好的糖漬蜜紅豆。
女兒從小就愛蜜紅豆,家裡從不缺,辦公室他也備着一份。
鐘憶瞧着那個玻璃罐,隻見爸爸打開蓋子,足足舀了三大勺紅豆出來。
她貪心道:“爸爸,再加半勺。”
江靜淵直接加了一勺半。
鐘憶心滿意足地笑了。
“今天怎麼想到來看爸爸?”煮茶的間隙,江靜淵與女兒閑聊。
鐘憶還沒想好如何開口詢問關于周時亦聯姻一事,因為她和周時亦戀愛,爸爸并不知情,于是她先搪塞過去:“今天不怎麼忙,回家就我一個人,過來跟你一起。”
江靜淵自責:“不巧,晚上有個飯局。怪我,忘記提前告訴你。要不你陪爸爸一塊去?”
“你生意上的應酬,我去做什麼。不去,我喝完奶茶就回家。”
“不是應酬,虞老師今晚到北城,一起吃頓飯。”
虞老師是爸爸的摯交,著名油畫家,作品享譽國内外。
鐘憶這才想起,虞老師近期在北城有畫展。
她小時候師從過虞老師,住在江南小鎮的那幾年天天跟着虞老師學畫,奈何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就算大師手把手教她,也畫不出一幅像樣的作品。
但爸爸一直不放棄對她的藝術熏陶,每年暑假都會陪她在虞老師那住上一段時間。
到京和集團工作後因為太忙,加之沒心思做别的,已經快三年沒見過虞老師。
鐘憶打算過去,去之前先确認:“飯局都有誰?”
“不少人,你表哥和堂哥他們也過去。”江靜淵看女兒一眼,“其他人你就算沒見過,應該都聽過,有坤辰集團的周時亦。”
聽到周時亦的名字,鐘憶把那句“那我去”又咽下去。
正好提到了那個人,她順勢問道:“聽說你給周時亦介紹了一個結婚對象。”
“嗯。這孩子我看着不錯。”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他不靠譜!”
鐘憶沒意識到自己聲調有些激動,說話時已從沙發背上直起身來。
江靜淵煮茶的動作頓了頓,努力回憶:“我說過這話?”
“說過!”她怎麼可能記錯。
彼時她和周時亦還在一起,她曾側面問過爸爸對周時亦的印象,打算将周時亦以未來女婿的身份介紹給他,誰知爸爸評價了那樣一句。
于是她暫時打消了把周時亦帶回家的念頭,想着大學剛剛畢業,不着急見家長。
後來,也就沒有了後來。
江靜淵并非替自己找補:“以前我和這些年輕人接觸少,免不了有偏見。我原先還覺得闵廷不靠譜呢。”
鐘憶:“……”
闵廷是她姑媽家的表哥,也是他們京和集團的老闆。
外人不知江靜淵有個女兒,自然也就不知道她與闵廷是表兄妹,見她和老闆經常有互動,隻當她是受老闆器重的員工。
“表哥可是最像你的人,脾氣和你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
江靜淵:“所以不靠譜啊。”
話落,父女倆雙雙失笑。
“你給周時亦介紹的結婚對象,他答應了是嗎?”話題重被提起。
語畢,鐘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爸爸。
江靜淵颔首。
鐘憶心口的情緒難以名狀。
分手三年了,誰都該有自己的生活。
但心裡總是難受的,因為這樁婚姻的紅娘是自己的爸爸。
爸爸不少友人的女兒都特别出色,不知介紹的是誰家姑娘。
江靜淵問:“周時亦答應聯姻,是闵廷告訴你的?”
“不是,我上司中午和他吃飯,聽他提了兩句,隻說要聯姻,别的沒說。介紹的是哪個伯伯家的女兒?我認識嗎?”最終,她還是問了出來。
江靜淵看着女兒說道:“我自己看中的女婿,怎麼還會介紹給别人。”
原本他讓闵廷先給女兒做好心理建設,他再慢慢告訴她。
不确定心理建設做得怎樣了,但事已至此,顧不上那麼多。
鐘憶雙唇微啟,怔了半晌,不知從何說起。
在此之前,她從沒往自己身上猜想,她抗拒戀愛甚至不願結婚,爸爸向來尊重她,從不催促。
怎料爸爸繞過她,直接安排了婚事。
一時間,千頭萬緒。
“爸爸——”鐘憶頓了又頓,“其實,我和周時亦交往過,我們在一起四年,分手三年了。對不起啊爸爸,我一直沒告訴你。”
江靜淵啞聲說:“沒事,爸爸都知道了。”
女兒這幾年心情就沒好過,自己帶大的孩子,怎會察覺不到。
她不肯說原因,他隻好自己多方去了解。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找到症結所在。
隻是花得時間久了點,不然不會等到今天才安排兩個孩子聯姻。
鐘憶平複許久:“周時亦知道您閨女是我嗎?”
紅茶煮好,江靜淵邊倒茶邊說:“知道。不知道怎麼會同意聯姻?我給他看了你的照片。”
“他……有沒有說起我?”
“那倒沒有。”
鐘憶緩慢點了點頭。
誰都沒再繼續碰觸過去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