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和周時亦的狀态,在市區停留一晚也不可能去約會,所以何必耽誤時間,不如去虞老師家享受安靜和美食。
正聊着,江靜淵目光轉向了落地窗外。
鐘憶背對着窗,循着爸爸的視線轉身,邁巴赫緩緩停在了院子裡。
周時亦推門下車,徑直步入别墅。
不是第一次來,對布局并不陌生。
他上次過來是幾個月前,給嶽父送份文件,那時兩家還沒有聯姻的打算,當時隻待了半小時左右,沒遇到鐘憶。
很快,人進了門。
鐘憶從窗内看不見他的身影,收回視線。
“爸。”周時亦先同嶽父打聲招呼。
“還沒吃早飯吧?”江靜淵示意女婿坐,“簡單吃點。”
周時亦沒客氣,将襯衫衣袖折了幾道,洗過手在鐘憶旁邊坐下。
以前顯得空蕩的餐桌,在他落座的那一瞬,被沉沉冷冷的氣息占滿。
餐桌上隻有他和爸爸兩人的說話聲,她隻專心吃早飯,始終一言未發。
“爸,您也要去江城?”
客廳有兩個大的行李箱,其中一個箱子的拉杆上搭着嶽父的西裝。
江靜淵:“我不去。我去上海看看你嶽母。”
周時亦點頭,他明晚在上海也有個晚宴。
此次受邀的除了商界人士,還有藝術界以及娛樂圈的衆多名流。
關于嶽母,他沒再深聊。
他隻知道嶽母是誰,但沒見過本人。
江靜淵換了一個話題:“鐘憶說你也一起去江城,過去出差?”
周時亦:“不是。專程送鐘憶過去。”
他分明可以順着話頭搪塞過去,卻還是毫無遮掩地說了出來。
“要粥嗎?”說着,鐘憶将自己沒吃的燕麥粥給他。
上面除了覆盆子和桑葚,還撒了些許堅果碎。
“你吃吧。”周時亦把那碗水果燕麥粥又放回她手邊,看了她一眼才說,“我不吃堅果。”
經他這麼提醒,鐘憶倏然記起,他不喜歡在燕麥粥裡放堅果。
堅果仁他平常也會吃一點,但不喜歡放粥裡。
三年的時間,對方的一些生活習慣,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忘記,就像他已經不記得她吃香煎鲈魚要吃兩份才夠。
那碗堅果燕麥粥,鐘憶拌勻後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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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機場的路上,鐘憶率先打破沉默。
“你還有哪些忌口的?看我還記不記得。”
周時亦原本望着車外街景,聞言側過臉:“你記性不是向來好?”
“記性再好,分開太久有些事也會忘。”她不是斤斤計較,更沒有要算舊賬的意思,隻是陳述事實,“你不是也不記得煎鲈魚我得吃兩份。”
兩人就這麼看着對方。
半晌。
周時亦說:“沒忘。”
隻簡短回了兩個字,其他未多言。
鐘憶微怔,那天他不解釋,沉默以對,應該是不想把姿态放太低。
即使已經領證,他們對過去始終耿耿于懷,都不想先放下姿态。
不過他不吃加了堅果的燕麥粥,她倒是真的忘了。
周時亦的目光仍停留在她的側臉。
鐘憶試圖緩和氣氛:“還和我一起去江城嗎?”
周時亦沒搭腔,人靠在椅背中,無聲望着她。
沒見過她這樣緩和關系的。
鐘憶沒等到回答,轉身坐正。
周時亦感覺自己似乎有點沒風度了,隻是忘了他的一些事情,過去的就該讓它過去,說好了婚後與她心平氣和相處。
他打開一瓶水遞給她:“抱歉。”
鐘憶也不再像曾經那樣故意拿喬,從他手中接過水。
“什麼時候剪的短發?”男人轉移了話題,問她。
鐘憶:“很久了。”
說完又覺這句話給人很敷衍的感覺,補充道,“快三年。”
三年是一個敏感的時間點,今天他們分手正好三年。
因為昨天領了證,今天這個日子就變得不讓人那麼難受。
鐘憶緩慢喝着水,旁邊的人也不再講話。
重逢之後,他們做得最頻繁的兩件事,喝水與沉默。
有時不是她不想說,分開太久了,再也沒有那麼多話可說。
周時亦的手機這時響了,總助詹良的電話,彙報與京和集團合作項目的進展。
合同流程已走完,京和那邊确定由甯缺主持這個項目。
按理說,由甯缺這個技術大佬親自主持項目,是件該慶賀的事情,周時亦卻毫無波瀾,隻淡淡道:“知道了。”又知會對方一聲,“這幾天我不在北城,新車發布所有事宜你請示杜總即可。”
詹良:“…好。”
老闆此趟應該是私人行程。
杜副總這幾天也頭大,發現自家老闆比甲方還難搞,發布會活動絲毫不配合。
挂了電話,周時亦再次看向身側的人:“坤辰汽車的項目,你推了?”
鐘憶迎上他深邃卻毫無溫度的眸光,坦然點頭。
“是壓根沒興趣參與,還是在怨我?”
鐘憶隻看着他,沒回應。
“鐘憶,當初你和我在一起隻是覺得我合适,符合你對男朋友的所有要求。”周時亦中間略有停頓,緩聲說道,“分手也是你提的,怎麼還怨我?如果意難平,那個人也該是我,不是嗎?”
“可相處之後,我也喜歡上你了,不是嗎?”說起過去,心裡還是那麼難受,“分手是我提的,但不分當時還能怎麼辦?我爸媽就是現成的例子,分分合合那麼多次心裡還是有刺,我從小就跟着提心吊膽。”
靜了很久。
“分開的這三年,我也難過。”
情緒翻湧,說完她徹底轉過身去,望向自己那側窗外。
她望着窗外多久,周時亦便看了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