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就想起了蘇州繡坊。
那是蘇繡的起源地,蘇繡在那裡發揚光大,不知有多少代繡娘從那裡走出來。
李知微瞬間就悟了,這些資料終究不過是紙上談兵,真要學,不如去切身實際的感受一番。
那兒的每塊繡繃每根繡針都蘊含着靈氣,這才是真正能讓她心中這個角色變鮮活的源頭。
去蘇州!
李知微主意瞬間就定了下來。
再全的理論,都不如讓她摸一摸繡布,看一眼繡娘的穿針走線。
顧不上夜已深,她匆匆沖回群租房,在雜亂的床鋪底下翻出身份證,又直奔車站。
坐上大巴時,車内燈光昏暗,車窗外的城市在夜色中飛速後退。
她攥着身份證,望着前方,心跳如鼓。
來回大巴車費五百五,蘇州物價高,找便宜小旅社住宿五天,得控制在兩百内,這兩項就去了七百,剩下三百得應付吃飯和其他的開支。
她摸着包裡那一千塊,這點錢緊巴巴,卻已經是她全部的底氣了。
…
抵達蘇州時,日頭正烈。
遠遠望去,繡坊的青瓦白牆在一片粉牆黛瓦中若隐若現,像淡墨勾勒的江南水墨畫。
一路走來,李知微看見的都是典型的江南景緻,無論是小巷回廊流水人家,還是青瓦白牆屋檐翹角,無一不透露着歲月沉澱的厚重感。
繡坊的朱漆大門曆經歲月,邊緣處脫了漆,但卻顯得更有曆史沉澱的味了。
門楣上篆刻着“繡坊”倆個鎏金大字,筆鋒蒼勁有力,在太陽下反着光。
李知微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叩響朱漆大門。
敲門聲才落,門内便傳來腳步聲,緊接着門開了條縫,一張臉探出來,眉頭擰成了疙瘩。
看見來人,她眼睛一亮,趕忙上前一步,剛要張嘴說明來意,對方卻先開了口,手随意一擺,不耐煩道,“這兒不對外開放,姑娘快回吧。”
話音方落,“吱呀”一聲,那扇門便重重閉合上了,徹底阻斷了她的目光,将她隔絕在了門外。
她張了張嘴,不死心,又去敲了幾下,但這回無論如何卻都沒有人應聲了。
李知微想不到别的辦法,隻能先繞着繡坊轉了兩圈,熱的大汗淋漓,臉頰發紅。
轉到側門時,剛好看見了個搬垃圾桶的清潔工阿姨。
她眼前一亮,趕忙上前搭把手。
阿姨喘着氣連聲道謝,她擦了把汗,忙問道,“阿姨,我能在這兒做清潔工嗎?我一分工錢都不要,我就想看看繡娘們做工。”
阿姨上下打量她,皺着眉面露難色,“姑娘,這兒不讓外人進……”
見這話風,李知微直接承諾,“我就幫您幹幹活,悄悄的,絕不會出聲打擾,阿姨您給我個機會吧!”
“這……”
阿姨猶豫再三,看了看她,還是點點頭。
半個小時後,李知微就換上了阿姨的舊工裝,進了繡坊。
她提着掃帚打掃庭院擦回廊,每次經過繡娘工作的窗前,她都悄然放慢動作,餘光緊盯着屋内。
繡娘們穿針走線,針線在繡棚上勾勒出繡樣,她時不時瞥一眼,偷偷觀摩。
為了多學些,她主動包攬了重活,一天下來,腰酸背痛,雙手也因長時間沾水泡得發皺。
不過能在幫忙清洗繡鵬的時候,近距離觀看繡娘的動作,頓時就覺得不算累了。
活兒收拾停當,再停留就顯得不合時宜了,李知微一步三回頭,然後不舍地轉身。
她一擡眼,就看見門口站着個老繡娘,頭發花白,拄着拐杖,臉上是深深的溝壑,看過來時,眉頭緊蹙。
李知微緊張地心裡一跳,老繡娘卻忽然開口問,“想學?”
“!”
她眼中驟然亮起,頭直點,毫不猶豫,“想!當然想!”
老繡娘卻緩緩搖頭,枯瘦的手指輕顫着點了點她,聲音蒼老,拉長的尾音悠悠,“你不成。”
“你這心太躁,眼裡太功利,蘇繡可容不得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