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産生,白棠好似被兜頭澆了桶冰水,整個人像浸透的紙張般,軟巴巴地癱回座位。
她不住安撫自己:不會的不會的,穿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這裡又不是虛構的小說世界。
一時之間,她好像忘了自己曾經就是穿越者。
9點上課鈴準時響起。
反正今天又不上課,同學們意猶未盡地聊天,殊不知班主任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門口,抱着筆記本冷眼觀察。
她的存在就像給每個同學大腦中安插了電極,往門口那麼一站,比上課鈴都管用,大家突然感應到了,立刻噤聲。
班主任這才走進教室,意有所指,“寒假已經結束了,都收收心。”
她向來雷厲風行,速度極快地走完了班會的日常流程,朝門口招手。
“這學期會有個新同學加入我們。”
剛才在走廊出現過的男生雙手插兜走進教室,可能剛入學,還沒買校服,他穿的是便裝。
黑色沖鋒衣内搭同樣深色系的高領毛衣,再普通不過的穿搭,走動中,敞開的衣擺翻折過去,竟有點衣袂翩跹的韻味。
啧,可能還是長相加的分。
少年面容俊秀,一頭亮眼的銀發,眼神異常冰冷,像是将誰都不放在眼裡,因此整體氣場看起來不像學生,充滿了神秘感和壓迫力。
引得同學們偷偷傳紙條,提前開賭,班主任能忍這頭銀毛到幾時。
班主任轉頭看他,果然皺起了眉頭,似乎看他哪裡都不順眼,但今天沒時間,隻平靜地說,“你先自我介紹一下。”
轉校生不知是學過武功還是什麼的,依舊是雙手插兜的姿勢,完全不用手撐着借力,就憑雙腿的彈跳力,縱身躍到一米高的講桌上。
頭快頂到天花闆,卻還仰着,趾高氣揚地用鼻孔看人。
“你們這裡最強的是誰?讓他出來跟我比試比試,赢者生,敗者亡。”
少年聲音清亮,勢如破竹。
講台下的同學不免有些唏噓,原來是中二病啊,而且還病得不輕,可惜那張臉了。
班主任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新來的轉校生,染着一頭白毛,沒有半點學生樣,還在她的教室胡鬧。
她拽住他的沖鋒衣下擺,低吼着,“你胡說八道什麼?快給我下來!”
剛想訓斥,擡眼看到時間不夠,忍得牙癢癢。
拿起粉筆,咔哒掰成兩段,在黑闆上用力疾書三個大字——黃厄辰。
“這是新同學的名字。”寫完,她将粉筆潇灑丢到一邊,嚴厲道,“你到最後一排的空座位去。”
這個名叫黃厄辰的轉校生,完全沒聽到一樣,他環顧整個教室,最後瞄準了靠窗後排的位置,徑直走去。
白棠其實在轉校生剛進教室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他了,他的正臉與修仙世界的大反派完全相同,她連忙立起課本擋住自己。
在聽到轉校生的中二發言,她更加确定,這個人就是她攻略到一半的反派少年!
他可不是在開玩笑,他就是職業病犯了,喜歡找比自己強的神打架,赢了不會立刻殺掉對方,而是反複玩弄折磨至死。
這麼恐怖的角色居然穿越到她的世界了!
可是為什麼啊?
她不是已經完成系統任務了嗎?
難道說這一切是個夢中夢,從早上她就沒有醒過來?
她擰了自己好幾下,但是完全沒有清醒的迹象。
怎麼辦?她朝窗外瞄了一眼,好想跳窗逃跑啊,可是她在五樓呢。
拜托拜托,千萬不要發現她。
可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發抖,課本磕在桌子上發出笃笃笃小雞啄米的聲音。
而她隻能聽到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聲,撞地她幾乎暈厥,還有那熟悉的腳步聲一步步朝她靠近。
她自我洗腦:一定是幻聽,老師讓他去後排的空位了,根本不會路過她的課桌,所以這一定是幻聽!
——課本猛地被抽走,那張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俊秀邪惡面龐突然怼到眼前,放大好幾倍,他幾乎貼着她的臉。
“你躲什麼?”少年邪笑着,露出半顆小虎牙,似乎是威脅,又像是得意的賣弄,“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
專門來找我的?跨越兩個世界?
白棠眨眨眼。
不不不,這句話實在是太暧昧太危險了。
這種話怎麼能在學校裡說得出口啊?
就算真的是那個意思,男女生在交流時也一定會換種不那麼讓人想入非非的說法。
此刻,白棠心中陡然生出另種恐懼,社死的恐懼。
她的手緊緊抓着課桌的邊緣,好像不抓着什麼東西,就會融化在這裡。
她微微側過頭,視線小心越過少年的肩頭,朝教室其他人看去。
班上的同學仿佛化身豌豆射手,屁股還固定在座位上,上半身已經不同程度地扭轉過來,他們的視線齊齊瞄準她。
而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眼珠子更是瞪大到快要掉出來。
完了,入學一十一年,清白的學生身份此刻被反派少年輕輕的一句話,推到了污泥中,她不幹淨了。
委屈的淚意湧上來。
罪魁禍首還不滿意她的無視呢,直接擡手鉗住她的下颌,扭過她的臉,迫使她的視線與他對上。
“問你話呢,幹嘛躲着我?“他眯起眼睛,金棕色的眼眸緊緊盯着她,“不是你說會陪我到天荒地老的嗎?”
這句話、這個動作,無異于在班上投射原子彈,伴随着同學們的唏噓聲,炸開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白棠無力地閉上眼睛,就當我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