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村口就不再是土路了,家家戶戶院門口就是水泥路面了,每戶離得不遠,都栽着蘋果樹,紅的綠的像小燈泡似的,李許是非常恐懼所有“類人”的恐怖谷的,她車刹在路面上,蘋果樹下頭就坐着幾個蠟像,這時候臉都扭了過來。
李許在被凝視,它們在陽光下漸漸柔軟剝落,蠟油淌了下來,它們也轉了過來。很難形容這種體驗,按理來說沒有瞳孔的,但是莫名就被盯着了,很不适。
她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是非常适應甚至享受目光的,哪怕學生偷偷報以仇恨地目光,她也不在乎,她的邏輯就是:你們隻能背地裡蛐蛐我,因為你理虧,而我卻可以在課堂上嚷你,因為我理直氣壯。
站在村口像一件被擱置的展品,這種凝視在喚醒蠟像。當李許沒有意識到中間有幾十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程莉莉的時候,她隻對積分感興趣。而這時候,裡面會有别人的長輩,她突然不敢動了。
當李許遲疑的時候,蘋果樹下的蠟像已經從馬紮門檻台階上站起來了,這種動作讓它們油光發亮,它們的似乎從座位上被揭起來了,李許掏出刀來站在原地。
蠟像已經融過來了,帶頭的蠟像頭發短短圓圓的很結實,像一顆蘋果,她伸出手來,手指頭就掉下來一根,她低下頭去看,已經化了,跟腳面一起像被曬開的水泥地,亮亮的。蠟像又慢慢擡頭,脖子像果枝一樣,握不住蒂的往下滑,蠟像似要說話,一張嘴口腔裡也是凝固的蠟。
蠟像們顧不上李許,湊在一起互相看,也有可能是交流,不一會兒,李許被她們迎了過去,能看出來和李許去别人家偷電時候的蠟像态度截然不同。李許就這樣被引進了這堆蠟人裡,甚至可以說是客人待遇,給發了個蘋果,蠟像的手摸到李許遞蘋果的時候,李許的手鍍了一層蠟,蠟像融的更快了,這下雙方都明白了,是接觸。
很像在開會,李許像領導,坐在一頭,蠟像們擠在長桌(并無,是條長闆凳)的另一頭。都不說話的情況下,李主任隻能率先主持會議工作:“都來了哈”想了想有點幹,“大家都知道目前的情況是吧,誰來說說怎麼辦?”
馬上反應過來了,李許你在裝什麼!這裡頭就你有嘴!“那接下來我簡單說兩句,大家聽聽對不對。”李許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走訪就沒必要小牌大耍逞官威了吧。
李主任提綱挈領地表示出了接下來的工作重心要放在:1.解決農民問題,切身實地考慮群衆要什麼,組織怎麼做做什麼,才能穩中求勝又快又好地集中力量喚醒村民。
2.處理遺留問題,腳踏實地推進群衆又好又快進步到不求人不靠人變成人的主要目的。
3.既要全面推進解決群衆需求,也要注意到個别同志的親屬關系需求,多方調查程莉莉同志的下落。
會議全票通過,李許調出手機裡程莉莉的照片給蠟像看了看,0個蠟像認識程老師。李許又打聽怎麼喚醒這個村,她也沒敢說給山上的一家三口燒幹淨了,蠟像們也不知道。
都沒思路就都試試,李許先疏散群衆都躲陰涼地裡,說話這會功夫都化了一層了,比抽脂的減肥效果還快呢。既然能溝通就證明和山上那家子情況不一樣(也有可能是山上她出了規定路線了)按道理來說這個長得像蘋果的大娘是npc發了任務,應該給點任務提示的,毛都沒一個她隻好去村裡蹿。村子不大,寫了解刀村七隊。
李許走進了村委會,先琢磨滴血,想了想指定是不對,這不用放到程莉莉那,沒出這個村她就被抽幹了。又想着點火試試,燒燒就出來了呢萬一,這種情況估摸着更不可能,跟活閻王沒什麼區别。她既然去“看見了”蠟像,說不定有心願呢,要跑出去找大娘打聽,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李許翻出來常住人口登記表往外走,一頁一頁看,從眼皮子縫地下瞧見旁邊出現了一串腳印,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