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門裡的冷風吹過挽聯，跪坐在一起的兄妹倆被冰棺攔住厚厚的風，壓力和委屈順着風傾瀉出來。

要李許和李該說，就不該跟老姥姥姥爺講，這倆人說白了還能活幾年啊，但是娘家舅既然要說，那就讓他們說呗，李該舅媽又把電話打過來：你姥姥得扇你一把。

李許實在不明白我媽死了我姥姥要揍我是個什麼原理，李該接過電話：舅媽我們不會，還得您操持，我們這畢竟隔了一輩，大事小情您做主吧。

倒是給那頭哄好了，又說給老頭老太太多少錢養老，李許知道她媽應該有保險，兩個老人能拿到二十多萬，這錢李宏科肯定不要，都給他倆，意思是每個月給八百就夠了吧？

李該知道家裡流水，程莉莉每個月給老兩口一人一千五，還買東西，之前說的是老小離得近，隔三差五上門看看缺什麼給補上。老大在大城市，看病就領着去，出個護工，老二程莉莉就出生活費。

結果到最後看病也是程莉莉出錢，醫保報銷就打老大卡裡，買東西也是程莉莉網購，老小兩口子一個月不帶去一回的。原來李宏科沒什麼意見，因為家裡錢都是程莉莉拿着。

趕上程莉莉心情好，還主動給李宏科爹媽賺錢，人老兩口退休金高，閨女兒子搶着孝順，沒有扯皮的時候，現在程莉莉沒了，可不得吵。

他倆商量出來跟以前一樣，跟李宏科說還是一個月給三千，加一千塊錢再不買東西了，兄妹倆再一個月貼五百，湊個五千整，這就不讓李宏科知道了。

李該憋了半天，跟李許說：其實我知道老媽每個月打六千，我覺得舅舅他們得鬧。

李許根本沒管過家裡錢，她就是個小寵物，隻要聽話就夠了，從來沒做過主，她當時都愣了，這能咋辦，這沒辦法，要是李宏科知道了他也得鬧。

兄妹倆商量了一通，一個催一個回賓館睡覺，都說自己盯着就行，李該是覺得之前睡了一會了能挺住，他妹臉上都沒人色兒了，馬上倒地下。李許是覺得自己情緒已經過了兩個月了，平靜了很多，要李該自己一人在這裡得崩潰。

最後商量出來倆人都陪着自個兒媽，誰也别回了。

李宏科一個電話沒打，他在自己媽家裡泡腳，那邊在教他分家産，讓他千萬别認搶救不及時，就說之前的體檢報告沒問題，是突發性的。

實在不行說她因為姑娘分手回來鬧，壓力大，怎麼都行，娘家還能說親母女仇嗎？

說着說着李宏科他媽開始勸了：“宏科啊，娘給你說，得找個人照顧，你這媳婦沒了，狠心給你們丢下了，你這兒女還沒尋對象，得抓緊找個，屋裡頭得有個人管。”

李宏科從床上坐起來，慢慢搖頭：“娘，我不尋哩，我跟莉莉感情好，我不尋。”

李宏科他妹夫也在邊上，直接勸：“哥，家裡不能沒有女人，說多少我嫂子也死了，你得尋，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兩個孩子。”

李宏科還是搖頭，他弟弟給自己正打離婚官司的媳婦叫回來了，兩口子得拖到三十才結婚，李宏科他弟比他小四歲，他妹比他小十二歲，拖到他妹孩子上幼兒園，兩口子成了大齡青年才經人介紹結了。

很不情不願，剛結婚的時候也蜜裡調油，老二媳婦說要評職拼事業，打了個孩子，再懷就是老三孩子上四年級了，一拖八年，又是兩地分居，李宏科他媽根本不是好相處的人。

兒媳婦結婚快十年才生下孩子，兒子在外地，不折磨兒媳婦才怪呢，老大兩口子天高皇帝遠在外地，老二也不在，摁着老二媳婦使勁欺負。

李宏科他們兄妹三個很向着自己老娘，他爸在外派，一年不見得回來一次，他媽是後娘帶大的，天生就會折磨人，一個人帶着三個孩子在村裡，不狠根本立不住。

這就給三個孩子拉扯大了，老二媳婦一開始也能忍，挨欺負了就要錢，偏偏自己娘家也有個弟弟，直到姐夫在外頭能掙，五六年吧，娘家房翻新了，弟弟住上樓了。

後來是什麼時候兩口子決裂了呢？

李該跟李許講的，他叔有時候出差到他學校去，倆人住在一個屋裡，他弟弟要學鋼琴，三萬一，讓他叔給錢，他叔那意思是你先交了回頭給你，他嬸不願意，不行。

他叔就給了，回去一看不是自己的種在學鋼琴，課是一對三的，他媳婦娘家弟的兩個孩子錢也是他出。

這他就不願意給了，再要什麼先開發票，她說工作忙，從來不去看他，他就在項目上又找了個小的。

她有寒暑假，連帶着也不讓兒子去，他就這麼跟小的談了十年。所以說這件事也分不出先後來，因為時間對不上，他早在外頭養着這個小的了，隻是一直沒認。

為什麼認了呢？項目上出問題了，要找責任人，很大的事故，甚至上了報紙，他焦頭爛額。媳婦弟妹家裡要起房子，還問他要錢，他不願意了：“我都要坐牢了你不管我？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體諒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