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回答:“是的,那是顧玉初本人。”
秋緒本來被這想法吓一跳,畢竟她就是個外來者,可聽系統這麼說,她又不确定了。
或許隻是巧合?
他偏離劇本也隻是一時興起要斬草除根,甯願錯殺也不放過?
秋緒想不明白,懶得在這問題上繞圈,大大伸個懶腰,掙紮着從拔步床上起來了——是的!這麼長時間過去,她還在床上!都怪那該死的早朝!
侍女們聽見動靜,進來服侍她換衣洗漱,又布好膳食。
她坐在桌案前,沉浸在金絲血燕盞、五色大雲糕和金卷銀芽的美味中時,整個人飄飄然地喟歎:“好幸福好幸福,人活着還是得吃點好的……”
張總管還特地來禀,由于太子妃免回門,他已經安排好賞賜送去梁家了。
秋緒客氣道:“有勞張公。”
心裡卻高興得很,她這樣子可不敢回梁家,那一家子控制欲強的要知道出了個叛徒不得直接攮死她。
從這一天起,秋緒算是徹底過上神仙日子了。
雖然她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但由于顧玉初疑心病太重,先一步把她身邊的梁家鍊條全部斬斷,他本身又工作很忙,根本沒空搭理她,她都不知道這便宜老公平時回不回家。
而且,原本就屬于太子妃的管理工作,張總管也沒有移交,簡而言之她也不用上班。
所以她在昭明殿盡享清閑,還有侍女精心侍奉起居,錦衣玉食皆為頂級規制,加上前世本就習慣宅家宅醫院,倒也沒有很強烈的外出欲望,每日吃飽喝足後,頂多在殿内花園溜達溜達,就心滿意足了。
莫名其妙的,就實現了夢寐以求的帶薪躺平呢,她啃着芡實糕,真心實意地感恩,當有錢廢物真爽啊,如果老闆别動不動想砍人,那日子就更舒服了。
随着對昭明殿日漸熟悉,秋緒察覺無人拘束,膽子也大了起來,頗有幾分山中無虎猴作主的架勢。
這日午膳後,她散步到大銀杏樹下,張開雙臂抱住粗粝的樹幹,進行一個大樹充電的流程。
日光将龜裂樹皮烙得微燙,滿是幹燥的陽光味道。
突然間,她發現樹旁有一處凹陷,仔細一瞧,竟是一輪彎月似的枯涸舊池,底部淤泥的龜裂處,還有三兩株殘荷,衰敗地蜷成焦褐色的死蝶。
秋緒頓時來了興緻,催促宮人深挖淤泥,還從典設局調來些小黃門,眼睛閃着光地同他們比劃:“做個大大的秋千架,就放在這樹下。”
等做好了,她蕩起秋千來,帶起的風晃晃蕩蕩,樹上的銀杏碎金簌簌撲落,半池漣漪半池金浪,别提多美。
待宮人領命散去,她這才意猶未盡地叉着腰檢視一遍庭院,又往遊廊轉去。
沒走多遠,又見一處驚喜地,院内東側竟然有一間玲珑書齋。
沿着一排排榉木書架而走,她的目光掃過按照經史子集分門别類放好的書本,不少書脊都已經磨損,可見已年代久遠,怕是太子開蒙時念的書,都轉移到此處了。
秋緒随手勾了一卷史書,斜倚檻窗。
一片遊移的秋陽落在泛黃書頁上,上面竟有早年間的小字批注,似是太子以往讀書時的滿心吐槽,墨迹都有些褪色了。
“孟夫子的‘仁義’念叨多如牛毛,晨讀時險些睡着。”
“今日背不出祭禮,被母後罰跪,膝蓋青如端午粽葉,傷心五月天。”
“花三時辰解題,母後換給我的點心竟隻有五塊,虧矣!”
“皇姐養狸奴真是一把好手,養出承晖殿著名吊額白睛大蟲,貓中始皇,一窩能統六國鼠。”
“和親?羞煞男兒!送南珠不如煉镔鐵!”
秋緒翻着鬼畫符似的批注直樂,心想小時候會往史書裡畫烏龜的人,如今怎麼成了個活閻王。
不過,這史書倒與她以往念不大一樣。
在這個世界,前朝女子登科拜相,甚至登上帝位的事件屢見不鮮,可到大魏開國時,便不讓女子讀書,男尊女卑成了常态。
幸好大魏國祚尚淺,太祖至今才傳四世,況且前些日子她已經見過朝堂景象,魏衡帝的身邊,不還有梁皇後的參政席嗎?
白天零嘴吃太多,秋緒沒怎麼用晚膳,捧着糕餅碎屑去遊廊給鳥雀兒投食,遇着調皮的畫眉,還摘下發髻上的金步搖逗弄。
甚至期間遠遠瞧見一個典設局的小宦官,匆忙趕路間摔了一跤,摸着面前台階許久才站起來。
她估摸着是他是夜盲症,轉頭就讓桃溪同小廚房說一聲,賞他些羊肝吃。
這段小插曲很快被秋緒抛在腦後,回寝殿前,她又去書齋順了幾本舊書,窩在軟榻上翻得嘩嘩作響。
其實她也知道,侍女每日都會向太子彙報行蹤,可她除了幹飯溜達翻閑書,實在無事可做,距離退休大爺就差盤倆核桃遛個鳥了。
她估摸着,蘭心和桃溪的述職報告也無事可寫,要麼就是“巳時太子妃又睡過去了,申時太子妃啃着半斤椒鹽鴨翅,繼續看昨日話本,直到酉時末也沒挪窩。”
相比之下,還是系統這金手指好用,足不出戶盡知太子事——雖然都是公事,且觀看次數有限制,系統還是有基本的道德操守的——顧玉初這些天連軸轉猛猛幹,忙得分身乏術。
他先是在審核兵部請饷奏本時,“意外”發現枕洲倉賬目異常。
不難看出,這就是他根據秋緒的情報鎖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