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硯見主子笑了,心裡也松了口氣。主子自懷孕後總是愁眉不展,太醫也說了整日裡若是心情不好,也容易造成身體不好的。隻有說主子懷的是個女兒的時候,心情才能好些。
這鐘粹宮中上上下下都被囑咐過了,若是主子問起就一定要說是懷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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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亦晴突然覺得渾身都似火在燒一般,她有點熱得慌。
但奶嬷嬷們蓋被子都是給她蓋得嚴嚴實實的,如今還是春日裡,晚上的天氣甚是寒涼。怕她不小心着涼了之後,奶嬷嬷們被問罪。
掙紮了好一會兒後,亦晴還是掙脫不了身上的束縛,她忽然覺得委屈,身上又難受,心裡又委屈,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哇嗚嗚嗚——”
這可和平日裡的幹打雷不下雨不一樣,亦晴這次是真的難受,也是真的委屈,哭得稀裡嘩啦的。豆大的眼淚從臉頰上流過,直到落進了被褥中。
守夜的是趙嬷嬷,她本有些瞌睡了,如今一聽到公主的哭聲馬上就醒了。
這位公主伺候起來其實不難,晚上的時候甚少鬧騰,也睡整覺。隻要一睡過去,便會在早上才醒來。
如今聽見公主在半夜啼哭,趙嬷嬷的心中就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将油燈從外間拿到了内室後,趙嬷嬷連忙去摸了摸亦晴的臉頰,感受到火熱的溫度後渾身都是一抖。
小孩子最怕高燒了,宮裡有不少孩子就是折在了高燒上。隻要一想公主可能成為其中之一,趙嬷嬷就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她這個給公主守夜的奶嬷嬷肯定是要被治罪的。
“快,快來人!”趙嬷嬷高聲呼叫了起來,“公主發熱了,快去請太醫前來。”
她這下子也顧不得這裡是皇上的乾清宮了,一心隻想着一定要快些請到太醫。
乾清宮中很快就燈火通明了起來,主殿的康熙也被梁九功叫醒了。
還有兩個時辰才是平日裡康熙起床的時間,現在被叫醒讓他的腦袋有點疼,聲音不耐地問梁九功:“什麼事?”
“皇上,”梁九功的聲音顫抖,“公主發熱了。”
他是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後對公主的看重的,如果這位公主也留不住,暫且不提前朝會傳出多少的風言風語,就說這個打擊肯定是讓皇上和太皇太後受不住的。
原本還有些迷蒙的康熙一下子就醒了,眼神如電一樣看向了梁九功:“去請太醫了嗎?”
“已經着人去請了。”梁九功的聲音逐漸穩定了下來。
康熙來不及更衣,披了件外衣就往偏殿走去。
亦晴現在已經有點被燒得糊塗了,她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隻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好受,感覺很燙,但同時腦袋和身子又有點疼。
可她現在說不出自己的感受,隻能用啼哭來緩解心中的煩悶。
趙嬷嬷和張嬷嬷渾身都被汗濕透了,不時催着人去看請太醫的到哪了。
康熙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亦晴燒得完全意識完全模糊的樣子,眉心一蹙心中很是擔憂。
張嬷嬷輕柔地哄着,康熙皺着眉看着。看見亦晴哭着的樣子,似乎一聲聲的啼哭都化為了一根刺紮在了他的心中。
收到乾清宮傳召的太醫,帶着兩個童子便快速地朝着乾清宮奔來。
好在乾清宮離太醫院可要比後宮離太醫院近多了,等太醫氣喘籲籲地過來的時候,時間過了還不到兩刻鐘。
眼睛皇上都在公主身邊守着,張華志的眼睛微微跳了一下,連忙行禮問安:“微臣參見皇上。”
“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這些虛禮,”康熙的聲音急促,“快過來瞧瞧公主如何了。”
張華志心中叫苦不疊,他并非是擅長小兒醫治的太醫,隻能盼着公主的尋常的風寒了。
将手搭在了亦晴細小的手腕上,亦晴終究還是有點意識的,知道太醫過來是給自己看病的,所以并未掙紮。而是安安分分地将手定住了,好讓太醫能摸到脈。
張志華摸了一下脈後心中大定,這種風寒是最好醫治的,唯一難的就是公主年紀太小了,要斟酌如何将藥材減量了又能起效。
“皇上,”張志華起身說道,“公主這是因感受風寒之邪,邪氣侵襲體表,導緻正邪交争而發熱。需來一劑麻黃湯,再好好保暖,這幾日切勿吹風,好生調養。”
這話一出,康熙略松了口氣。他看過幾本醫書,也多少懂一點岐黃,能聽明白太醫的話。
“快去開方子抓藥,”康熙說道,“伺候的人都仔細些,将公主照顧好了,這兩日可不能見風。”
張志華出去開方子了,又快速回禦藥房抓藥回來給嬷嬷們煎。
這時候亦晴的腦子終于沒有那麼難受了。雖還有點發熱,但到底不曾哭鬧了,而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時間也到了康熙上朝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