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宣布聖旨的那個上午,勤政殿。
謝煜在發呆。
腦子裡像卡碟一樣循環兩個字,成成成、親親親......
連沈長胤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之前打飯的小頭領找了一輛馬車,将幾個公主裝進去,分别送回寝宮。
一直到小頭領和她說‘到了’,謝煜才清醒過來。
她下了車,卻又被二公主喊住了,其他幾位公主紛紛下車,按照年齡順序在她面前排成一排。
謝煜這個時候才發現,小頭領似乎特意繞了路,将她最先送回來了自己的寝宮。
穿湖藍色衣袍的大公主率先出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還沒接受母皇的賜婚,那位攝政王,唉,總之......保重。”
穿紅色裙的二公主走到她面前,“日後你在沈長胤的房中,唉......保重,我那有不少善治房中疾的醫生,可以借你。”
四公主幹巴巴地走上前:“謝謝三姐舍身飼虎,保重。”
五、六、七公主:“保重。”
為什麼在這裡表演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
謝煜幹笑一聲:“祝你們摔斷腿。”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她毫不意外地發現,這裡有一小隊身上系着紅布的、前叛軍現威武軍的士兵。
Fine。
沈長胤,你這個控制狂。
她回了房間。
作為一個活了将近十八年、戀愛都沒有談過的五好青年,現在和年上壞女人定親了,謝煜本以為自己接下來将滴水不進,粒米不吃,憂心忡忡,憔悴消瘦。
但是很快就發現自己餓了。
寝宮裡是有小廚房的,本着傷春悲秋、吃不下飯的精神,她簡單點了一碗米飯作為午飯。
小廚房強行給她又端上來了一碗冰糖豬肘,一盤香椿炒雞蛋,一份奶白的豆腐魚湯,還有一道紅豆糯米小丸子。
她吃完了。
随着夜幕降臨,她的悲傷和這夜色一樣緩緩蔓延上來。
但晚飯是蓮藕燒排骨,軟炸裡脊,涼拌三絲,還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她也吃完了。
吃完飯,左思右想,還是有憂郁要排遣,推開房間的窗,自來熟地對把守在外面的年輕士兵說:
“大師,為我開解一下愁思。”
士兵吓了一跳,刀立刻出鞘,寒光一閃,随後才意識到謝煜不是要逃跑,冷着臉收刀。
她在這裡守了一整天,看到了宮女上菜的全過程:“那你不發愁的時候得吃多少?”
謝煜仔細打量了士兵的五官特征,算了一下隐性基因性狀的重合率,忽然說:“今天在勤政殿裡給我們發飯的那個小頭領,和你是什麼關系?”
“不要和我搭話,你在被看守。”士兵嚴肅地說:“那是我娘。”
“她養的豬确實很好吃,很香。”
“謝謝,我們家附近八個莊子裡,我娘養的豬最好。”
士兵下意識回複完,又意識到不對:“不要和我搭話!”
謝煜自顧自地說:“我不想和你們攝政王成親。”
她活到現在,不僅沒有談過戀愛,連暧昧都沒有過,甚至沒看完過一整部偶像劇。
“早知道如此,我昨天夜裡就不應該去救她,我和她簡直犯沖。”
“你和我們攝政王不犯沖!”士兵大概非常崇拜沈長胤,維護到:“她和你配得很!”
她氣鼓鼓将窗戶重新關上,“你不要想逃跑,你就在這裡,等着和我們攝政王成親。”
謝煜被關進屋裡,拍拍肚子,發現已經消食得差不多了,就坐在床上,皺着眉頭。
她倒在枕頭上,心想,今夜将是一個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
奈何粘枕頭就睡着了,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後神清氣爽、筋骨康健。
她一拍大腿,推開門,走到那個士兵旁邊:“我覺得你說的不對,她人壞,我人好,我們哪裡相配?”
“她騙人,而且連小孩兒都不放過!”
謝煜正要慷慨激昂地譴責沈長胤,卻忽然聽到一連串的小孩聲音:“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她被吵到了,回頭一看,沈長胤手下的那個鷹眼壯碩女人帶着一群小孩進了院子。
謝煜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咧嘴,“你們怎麼來了呀?!”
她趕緊跑上前,一個個地檢查小孩,看有沒有傷口,衣服幹不幹,嘴唇有沒有幹裂。
“她們要送我回家,但是我要先來看你!”曹珍珠搶答!
小孩們七嘴八舌。
“她們給我們吃糖!”
“我吃了肉!”
“我睡火燒的床,好暖和!”——這句話的意思是她睡了炕。
謝煜正笑盈盈地聽着,鷹眼女人突然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她立刻回想起來自己那天晚上是怎麼破口大罵沈長胤的,管她叫人渣、說她沒有道德、說她喪天良、說她活該被叫惡鬼......
但其實沈長胤真的隻是要送這些小孩回家。
臉上一點又一點地熱起來。
她難得地局促了一會兒。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明明那天晚上沈長胤還是騙了她,而且還用言語誤導她!
她立刻理直氣壯起來,“帶路,我要和沈長胤談判!”
*
舊丞相府,被改造為靶場的大院裡。
謝煜剛跨過門檻,就看見了沈長胤舉着弩,對準遠處的一隻靶子,手臂平直,袖擺垂墜、搖晃。
沈長胤居然會用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