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眼瞄準時,她小聲道:“都說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這位帥哥,您,應該沒往湯裡下毒吧?”
大獅子貓依舊笑着,微微低頭,也學她壓低了聲音:“怎麼會,這裡是學校,是食品安全檢查最嚴格的場所……”
“咻——咚!”
松手後,紅翼飛镖如離弦之箭般飛出,輕松射中8環,是在并沒有太認真的情況下取得的成績。
“……之一。别說下毒了,我連切開的水果都不敢過夜,生怕客人吃壞肚子來找我說理,畢竟是小本買賣,賠不起呀。”
他逗弄地沖溫初夏輕眨下眼,把一杯熱騰騰的姜湯推到她面前,擡頭揚聲道:“小姑娘準頭很好啊——下一位誰來?”
這人真奇怪。
就這破學校,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哪兒來的食品安全檢查?
檢查有沒有鬧鬼還差不多。
溫初夏滿心疑慮,心不在焉地打開直飲口,仰頭淺喝幾口,意外發現還挺好喝,甜滋滋的,很養生的味道。
“欸——”
她剛仰頭的時候周雅宜就跑了過來,但動作慢了一步沒能阻止成功,着急地一跺腳:“你真喝啊?!”
“嗯?”溫初夏放下杯子,舔了舔上唇,“免費的幹嘛不喝,反正又沒毒。”
聞言,周雅宜立刻緊張兮兮地盯着溫初夏臉看,生怕她下一秒就一口黑血噴出來,倒地身亡,或是直接暈過去。
“你要不去試試?”
不僅沒死沒暈,溫初夏還又喝了兩口,從喉嚨到胃裡都暖洋洋的,安利道:“真挺好喝的,如果你不讨厭姜的味道的話。”
周雅宜這才勉強把心放回肚子,捂嘴咳了咳,婉拒了:“我才不試,我準頭可差了,試了也是丢人。”
溫初夏把杯子遞到她臉邊:“那喝我的?”
“不要。”周雅宜搖搖頭,又咳起來:“别、咳咳,傳染給你,咳咳咳……”
她在這邊小聲咳個不停,那邊,安靜的人群裡響起一個聲音:“第二個我來吧。”
溫初夏立刻歪頭,看見李确從人群裡走出來,從托盤拿起一隻飛镖。
他站在吧台前,脊背繃直,右手捏着飛镖,手肘穩如錨點。
相比于溫初夏,他花了較長時間來對準,但當镖尖劃破空氣之後,直直鑿進了木闆正中心的紅點,居然是一個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十環。
像那天運動會一樣,人群響起喝彩。
“哇——好牛。”
“當然牛了,李确連續兩年都拿的射箭第一。”
“我之前聽李确說過,他從小是玩兒飛镖長大的。”
酒保男眼睛沒笑,嘴角卻難以壓制地勾了勾,俊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在低頭時被隐藏得很好。
他把一杯裝得滿滿的姜湯推至吧台邊,态度遠沒有剛才對溫初夏的那般熱情,輕描淡寫地誇贊了一句:“準頭不錯,就是動作慢了點。”
周雅宜暗翻一個白眼,小聲嘀咕:“他以為他是誰啊,還點評上了……”
溫初夏難得附和:“就是就是。”這位大哥你到底是誰啊???
“謝謝。”李确對他禮貌一笑,端起杯子就向周雅宜這邊走來。
少年的表情有些腼腆,但更多的是熱烈和直白,也不廢話,直接雙手奉上:“給你,小心有點燙。”
看着這杯沉甸甸的姜湯,周雅宜就算喉嚨再怎麼癢,一時間也不敢再咳嗽,硬生生給憋住了。
她懵了足足兩秒,然後俏臉直接紅成一枚熟透的西紅柿,把手擺成螺旋槳,瘋狂拒絕——
“不不不這是你靠自己的實力換來的我怎麼能喝呢,這不合适啊不合适……”
人群中,季明軒一把攬住旁邊宋雲澤的肩膀,表情仿佛被雷劈過似的,低聲震驚道:“我操???!”
宋雲澤單邊蘋果肌上揚:“我操。”
時準下意識的:“我……”
反應過來自己這樣做好像是在模仿,他趕緊把剩下那個字咽了下去,無聲地冷哼一下。
“我的天呐,他倆……什麼時候的事??”
李書雪感覺身體裡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燒,要不是礙于周圍人太多,她早就一個十米沖刺到周雅宜身邊,晃着她的肩膀讓她從實招來了。
“同學。”
這時,酒保男開口了,表情不知為何有些嚴肅。
“活動規則是不能贈予,誰想要喝,就自己來投飛镖,一人僅限一杯,也不能讓别人幫忙代投。”
李确看了酒保男一眼,收回手,有點失望:“哦。”
隻聽“嘭”一聲輕響。
是吧台被某人捶了一下,力道克制的幾乎要憋出内傷。
空氣安靜片刻。
“你一直端着幹嘛,不喝嗎?”他問。
李确解釋:“我現在還不想喝,打算一會兒再喝。”
“……”
幾分鐘後。
當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入座開始學習,這杯姜湯還是擺在了周雅宜手邊。
學生行為規範第四條要求,每次月考妞妞必須拿第一,并且單科成績不能低于90。按照第一次考試做得出的經驗,隻要在試卷姓名欄填寫妞妞的名字,就算是她考出來的分。
所以,這就相當于變相要求六十個學生裡,每科必須至少出一個90+。
不然妞妞一生氣,可能又要施展BBQ大法,到時候大家都得遭殃。
沒人想再體驗一次熱到暈厥是什麼感覺,剛才在食堂吃飯時,他們商量了一下,打算分工合作,讓第一次考試單科分數最高的人負責那一科。
除了語文第一是李确之外,其餘八科最高分全是溫初夏,她當然沒法一個人扛起這麼大的擔子,所以隻負責數英物三科,剩下的五科就落到第二名頭上。
化學和生物是時準,曆史是周雅宜,政治和地理分别是二班的兩個同學,都是文科生。
聽完這個安排,季明軒首先表示不信:“周雅宜曆史第二?騙人的吧!她和我一樣都是理科生,我們早在大半年前就沒再上過曆史課了,她怎麼可能考的比文科生還高。”
周雅宜當場踹他一腳:“我喜歡看曆史有關的書不行啊?再說了,那卷子裡壓根沒有課本内容,題目裡出現的曆史時間和時代全是超綱的,考多少分兒跟文科理科根本沒關系好吧。”
考試難度這麼大,學校的課程安排卻是一天就上六節課,上午四節下午三節,上完拉倒。
晚上教學樓不讓進,寝室還一到十點就熄燈,學習氛圍也不好,所以他們隻能放學後來圖書館,挑燈苦學。
其中的心酸艱苦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
要想不被烤,隻有努力考。
而溫初夏身為學霸中的學霸,并不覺得學習這件事有多難多辛苦,相比之下,更讓她受不了的,是夾在時準和宋雲澤之間的氛圍。
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給這倆缺貨一起補課的日子。
并且相較于從前,如今他倆之間明争暗鬥的火藥味還要更加濃烈,稍微一點火星子就能炸起來——
“這道題我的解題思路對嗎?”
“你說這種難度的題下次月考會出嗎?”
當一左一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的瞬間,溫初夏就知道,完了。
“想知道解題思路對不對自己看标準答案呗,書後面又不是沒有,犯得着來問?”時準皺着眉,語氣不太好。
但宋雲澤比他更不好:“月考難度這種問題初夏怎麼會知道,你不如明天直接去問馮老師,看他怎麼說。”
聽到這個稱呼,時準握着筆的右手指節泛白,太陽穴的青筋開始突突跳動,聲音繃着很緊:“學數學講究循序漸進,要先把基礎學紮實了再去挑戰更高難度,不要一碰到拿不準的題就去問别人——别人難道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宋雲澤氣笑了:“人初夏都沒嫌我煩,你倒是先替她嫌棄上了,你是她誰啊?哦,我想起來,你是她弟~弟~”
他又叫!他又叫!
他還笑!
他還說我是她弟弟!!!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握緊的拳頭骨節發出一聲脆響,時準怒不可遏:“你……”不準再叫這個名字!
可剛一開口,滔天的怒火卻被從天而降的甘霖措不及防撲滅。
“我煩,你倆我都煩。”溫初夏側身對着宋雲澤說話,但桌下的左手卻悄悄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安撫性地輕輕摸了摸。
被觸碰到的地方有成千上萬條細小電流通過,時準瞬間啞巴了,胸中燃燒的火焰頓時換了種滋味,變得微妙、膨脹、又輕盈。
察覺到左邊這隻沒動靜了,溫初夏松了半口氣,又繼續皺眉教訓右邊的:“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這裡是圖書館不是茶館,要吵你倆滾出去吵,别打擾其他人學習。”
……
晚上十點半。
最後一批學生離開圖書館,半路上,溫初夏忽然翻了翻書包,說自己有一本化學練習冊落下了,必須回去拿,不然明早交不上作業要被罰站的。
“那我陪你回去拿吧。”周雅宜說,“時間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溫初夏怎麼可能答應,她就是要故意甩開大部隊,好獨自回圖書館的,于是邊後退邊拒絕:“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膽子大着呢。”
周雅宜:“膽子大和安全又不能劃等号……”
“哎呀雅宜。”李書雪挽住她的胳膊,帶着股挾持的意味,“我們不是說好了,一回宿舍你就跟我講你和李确是什麼情況嗎,快走啦走啦。”
“是啊,别想通過這種手段開溜哦。”
看着周雅宜被李書雪和其她幾個女生拉走,溫初夏轉身跑回圖書館一層,發現吧台後空無一人,酒保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靠……”她喘着粗氣罵道,“這人到底是誰啊。”
“抱歉,請問你說的‘這人’,是指我嗎?”
一轉頭,看見酒保男姿态懶懶地斜靠在電梯旁的承重柱上,馬甲脫掉了。
這麼冷的天,他居然就隻穿了一件襯衫,并且看着分外閑适。
溫初夏驚疑不定地點點頭,心想:居然有人比我還抗凍?!
對方按下停留在一層的電梯按鈕,廂門打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微笑道:“大閨女,和我去二層聊聊吧。”
剛邁開的步子又絆住:他叫我什麼???!!
“或者如果你不喜歡這個稱呼,我也可以稱呼你為,守護者,302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