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段月洲強撐着站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
傅攜風手搭住他的肩,“算了,你好生歇着吧,我帶你逃。”
他手指點在段月洲眉心。
段月洲雙眼一閉,終于結束了這幾日的勞累,暈了過去。
……
天刑司,應流玉房内。
觀雲知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屋外被雷劫打得淩亂,時不時有人聲響起,是監使們在清掃。
應流玉坐在案邊,提筆批着卷宗。
“為何擅自進入禁室?”
在觀雲知跪了三個時辰後,應流玉總算是開口對他說了話。
“怕他堅持不到審完便死了。”觀雲知依然沒有擡頭。
“呵。真是如此?我方才突然想起,你剛入天刑司那段時間經常問我如何控制心境。”
應流玉停筆轉向他,“其實就是因段月洲所問吧。”
“……”在應流玉面前多說便是多錯,觀雲知隻能默認了。
“我記得為你仔細講過好多次,可見這麼多年你并沒有長進。”
應流玉打量着他,“起來吧。”
“我記得把陶轲和葛維扶到一監主理時你提出過意見,說這兩人性格太過跳脫,不适合天刑司。”應流玉也站了起來,和觀雲知面對着面,逼迫他對視。
“我當時沒有給你答案。可現在,我又覺得讓你知曉也無妨。”他背着手走到窗前。
“你和祝伋其實是同一種人。雖然你表面上看着對我恭恭敬敬的,實際上卻跟他一樣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則,一但和我的命令發生了沖突,你便會陽奉陰違,就如同這次一般。”
觀雲知牙齒咬住内唇,聽應流玉繼續說。
“而陶轲和葛維不一樣。就像你說的,這兩人其實是不适合出現在天刑司的,更别提成為一監之長了。”
他把窗戶推開,“如果不是我一力保了下來,他們本沒有這個機會。”
“他們自己心裡也門清,所以格外感激我,對我下的指示從不會糾結對錯,質疑忤逆。是很好的執行者。”
應流玉回過身,看觀雲知被他的話震驚到有些出神,嘴角勾起。
“你現在可能在心裡想我竟然如此專斷?可我告訴你,有時候偏偏要如此才能成事。”
他手一揮示意觀雲知可以退下了,“天刑司這種地方,不需要太多不同的意見。”
“自行去玄律閣領罰吧,記住,絕對沒有下次。”
觀雲知應是,離開了應流玉的屋子。
一路上想着方才他說的話。
其實他早覺得真正的應流玉不是表露在外的那副無欲無求的聖人樣。
今天更是讓他确信了。
不過那又如何呢,他心想。
自己本也不是為了什麼公理入的這天刑司,他早不是那麼天真的人。
不過是一群各有所需的人彙聚在一起。
隻要這群人能做到顧于明面上的正義去維護修界的秩序,天刑司的存在就不算毫無意義。
而他截至目前也能算是無愧于心。
能把這種平衡一直維持下去就很好了。
他心内這般想,卻沒注意到自家的步子在無意識間越來越沉。
……
另一邊,段月洲是在颠簸中醒來的。
一睜眼,看到紅彤彤一片,土地都是光裸的,一點花花草草也沒有。
“前輩…前輩?”他感覺身上已經輕松許多,應是傅攜風替他療過了傷。
他爬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原是在一艘飛舟的船闆上。
聽到他的動靜,傅攜風從船艙内鑽了出來,伸了個懶腰。
“才醒啊你?怎麼樣,新鮮吧,是不是沒來過?”傅攜風指指周圍,“我們已到魔界了。”
“什…”段月洲呼吸凝固一瞬,又想通了。
他們兩人此刻已成了修界通緝的要犯,哪還有容身之所?
傅攜風用手背拍拍他的胸口,“别擔心那麼多年輕人,你前輩在這兒還是有點地位的。”
段月洲想到關于他的那些傳聞,幾乎全截止他入魔就戛然而止。
應該說,整個修界知道來龍去脈的本就沒幾個人。
眼下他好奇得很,可看傅攜風又分明一點魔修的樣子也沒有。
“看你那樣!有什麼話說,我最讨厭别人遮遮掩掩畏畏縮縮的。”傅攜風腳一翹就地躺了下來。
段月洲活到快1800歲第一次被人用“畏畏縮縮”形容,嘴半張着都不知道如何反駁。
“你是不是想問我究竟是不是魔修?”傅攜風倒是看穿了段月洲的意思,省了他組織語言的事。
“呃…對,前輩我覺得你看這不太像,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曲起腿坐下。
“誤會?誤會是沒有的,我的确是如假包換的魔修啊!”傅攜風語氣還帶着些唏噓,“你覺得不像?你覺得不像那就對了!”
“我們正經魔修本就和尋常修士看着無異。你之前見到的那些奇形怪狀,舉止詭異的都不是正經魔修!…哈哈哈哈哈”他一開始還努力正色,到最後實在忍不住咧開嘴大笑。
段月洲起初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後來便知他是胡言亂語,也和傅攜風一同笑了出聲。
看着這和修界迥異的景色,他内心竟久違地放松下來。
“嘿,小子。告訴你,我在魔界還有自己的宮殿呢。”
“哦?前輩不會是強擄了小魔修建的吧?”段月洲撓撓頭,心思不在對話上,敷衍了他兩句。
“用得上嗎?看上了哪個搶過來便是!反正它們的主人十有八九不是好東西!遇到爺爺我就是他們的報應。”傅攜風得意洋洋地。
“你小子以後就跟着我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