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攜風夾在兩人中間,他看看前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有些躊躇。
離觀雲知越來越近,他停了下來,轉過身對段月洲說:“其實有一件事我很内疚。”
段月洲緊跟在他身後,等着他趕快離開這,自己好和觀雲知說話,于是有些不耐煩地“嗯”了聲。
傅攜風繼續說:“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我說的話是騙你的。”
段月洲迅速在腦内思索,他第一次進入封印傅攜風的洞府中時間不長,兩人不過說了寥寥幾句。
“我說你不适合劍道,其實是假的。你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劍修好苗子。”段月洲本欲問,但傅攜風說得很快,根本不給他插話的機會。
“我當時騙你,隻是想找人趕緊解了我的封印。但我後來再見你,便覺得不好,特别到方才,我總覺得是那話讓你對道心産生了疑問。”
“不……”段月洲下意識地反駁,他可從來不是會把别人一兩句話放在心上的人,他後來境界阻滞,雖然聽起來更荒謬,但确實是因為總想到觀雲知……
“你别急着否認。”傅攜風看着他的眼睛,“我已是觀察你很久了,你對劍非常抗拒,為何會如此?”
段月洲閉上嘴,或許也有一部分原因吧,在那之後他總會不由自主想到這句話……也不過如此而已,絕不是問題的大頭。
“哎。”傅攜風搖搖頭,“我現在想想,當時确實是不該,隻想趕緊坑個小孩放我出去,沒想到卻耽誤你這樣久。”
“實在是抱歉。”
段月洲還是木木的,他面對這種情形,一向不知如何回應。
他乍一聽這話,心裡可能多少還是有些怨的,但又知道境界上不去的根本怪不到這上面。
細想又有些解脫,就像給他的失敗多找了個借口。
讓他心理堵積的那些煩悶輕了些。
傅攜風又朝在幾步外站定的觀雲知點點頭,便離開了此處。
觀雲知完整聽了二人的對話,當下心情也不愉快。
一是他本确定了段月洲修煉是因他出的問題,這一下讓他怕自己又自作多情。
二是更加惱恨當年對段月洲盯得不夠緊,讓他把這老怪物的哄騙上了心。
兩人又一時無言,段月洲暈乎乎地發了半天呆,想起觀雲知,才發現他還在身邊。
他走過去,開口就想問他對傅攜風怎麼看,還想告訴他自己的新發現——師父跟傅攜風在某些方面像得出奇。
兩人相距一步遠,伸出手就能拍上,他又心想,這合适嗎?
此時此刻,對觀雲知來說,兩人似乎是聯手囚禁了他的關系,他卻要和受害者讨論合作夥伴?他覺得自己有些荒唐。
過了片刻,他又覺得自己像個怨婦,成日裡畏畏縮縮,傷春悲秋,一件小破事,都要這般揣摩來揣摩去的,半天吐不出一句話。
最後還是觀雲知先開了口:“你的功法……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段月洲本來因觀雲知主動找他産生的興奮勁早被傅攜風幾句話霍霍沒了,“你找我是為了問這個嗎?”
那倒也不是。
其實觀雲知就是閑的,又剛看清自己内心不久,急着再來确認了。
但直說“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又顯得很沒面。
特别是在被傅攜風打了個岔後,情緒一過,膩歪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段月洲預感自己狀态不對,就要走。
觀雲知看他一臉失望相,怕他又自個想岔了,忙拉住他。
“你和你師兄,莫飛塵,不是一夥的對嗎?”他好聲好氣地,但太刻意了,起了反效果。
“我早告訴你們了,都不是我做的,既不相信,還啰裡啰嗦做什麼?”
段月洲想到在天刑司裡那幾天的經曆,語氣一下子沖得很。
“我不想和你再說這件事了。”
“不行。”觀雲知脫口而出,目光懇切。
他也猜到了段月洲八成和劍骨案無關,是個被冤枉的倒黴蛋。
因着他被準許在青炎宮自由走動這些日子,一次也沒有見到過莫飛塵,也沒聽到任何小魔修談起過他。
就算是莫飛塵避着自己走,也沒辦法解釋。
隻能說這兩撥人一開始就不是一夥兒的。
難怪當時莫飛塵想殺他,一點顧慮都沒有。
“之前的事對不起,但我在魔界見過莫飛塵。”
話未說完,段月洲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在哪兒?”
“我先前跑出去那次。”觀雲知呵呵一笑,“在魔界入口正東第一個集市那,我不知道叫什麼名。”
段月洲立刻就要走。
“你急什麼,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觀雲知跟上,拍他的肩,“你現在去,他肯定已經走了。”
“其實,劍骨案真的和你無關的話,為什麼不把我放走替你翻案呢?”
段月洲腳步驟停。
“我是說真的,月洲。”觀雲知還試圖勸說他。
“不行!”
說了這麼半天,原來目的還是逃走。
開玩笑,怎麼能讓你得逞呢?
段月洲心裡琢磨,真讓他回了天刑司,不論翻案的事,自己還能再逮着他一次嗎?今後怕是都不想和他見面了。
再說了,自己被天刑司安的罪名可不隻有抽人劍骨這一條。
還有一條修習魔功呢。
現如今,這第二條是怎麼也洗不清的了。
讓他再去一次天刑司受人拿捏,他可是萬萬不樂意了。
“為什麼?你要一直替他背着罵名嗎?”
“你就是不想見到我吧?和我在一起真是讓你惡心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口的,不過一人語氣溫溫和和的,一人像隻被踩了腳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