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溪回過神來，輕柔地将陸青衍攬到懷中，嗓音輕緩：“以後不會了，我保護你。”

步微月死後，于澈便告别仙門帶着陸青衍隐居于這個小村莊。

隻因陸青衍身負魔氣，仙門留他不得。

三年間，于澈嘔心瀝血，想方設法除去他身上的魔氣，而後心氣枯竭，舊傷複發，不久便油盡燈枯，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人。

這時的陸青衍才八歲，孤身一人流浪于村中，風餐露宿。

原書中從未寫過這些，陸青衍五歲喪母，八歲時唯一的親人也離他而去，孑然一身，流離失所。

但好在，九歲生辰時他結束苦難拜入長春宗，有了安身之所。

隻是後來還是被害死。

他一生多是波折，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卻不得善終。

宋聞溪在看書時就曾感歎過，如今親聞親曆，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憫。

她松開懷中的人，輕撫他亂糟糟的頭發：“你叫陸青衍，我叫你小陸，好不好？”

陸青衍懵懂地點點頭，軟綿綿出聲道：“姐姐。”

她沒聽錯吧？！

舔一下嘴唇能把自己毒死的陸青衍叫她姐姐？！

宋聞溪差點沒站穩，但心裡卻是爽利的。

她揉了一把陸青衍的腦袋，毛茸茸的像某種小動物。

陸青衍似是喜歡這個動作，輕輕地回蹭了蹭她的手心：“姐姐。”

宋聞溪心裡軟作一團，不知道是被蹭的，還是被這接二連三軟糯糯的“姐姐”叫的。

她嘴角不住上揚，裝作若無其事道：“小陸，乖——”

“乖”字的尾音拉得極長，藏着幾分笑意。

陸青衍表情還是僵僵的，學着她扯起嘴角，稚聲稚氣：“漂亮，姐姐。”

宋聞溪一愣，指節輕輕刮過他的鼻梁：“為什麼是漂亮啊？”

陸青衍音調輕快，兩字一頓：“姐姐，長得，好看。”

宋聞溪喜上眉梢，又蓦地落寞。

好看是好看，可惜不是誇她的，她現在用着的是林妍的身體，頂着的是林妍的臉。

算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醜得令人發指……”

“哭得太醜……”

宋聞溪憶起入障前陸青衍擠兌她的話，頓時一陣唏噓。

小時候的陸青衍這麼嘴甜，長大後怎麼嘴上跟抹了毒藥似的。

不管了，小陸青衍這麼可愛，誰會想那個說話說話含冰夾箭的某個人，不，某個魂。

宋聞溪眉頭微動，問道：“小陸，你現在幾歲了？”

某個魂雖然嘴毒，但不能改變重要記憶節點的話還是要聽的。

她還得在陸青衍九歲生辰，順利送他入長春宗。

陸青衍對她沒有防備，如實答道：“明天，我就，九歲了。”

宋聞溪點點頭：“我知道啦。”

隻要過了明日，陸青衍就能遇到未來師尊，脫離苦難了，隻是在此之前，她想陪着他。

但是，她是不屬于這段記憶的外來人，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陸青衍木木望着她，軟糯糯地問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宋聞溪思忖少頃，認真回道：“宋聞溪，宋詞的宋，聽聞的聞，溪流的溪。”

在這裡用下本人名字，應該沒多大事吧。

陸青衍一知半解，喃喃自語：“宋，聞，溪，聞溪，姐姐。”

“咕——”

是誰的肚子叫了？

宋聞溪盯着軟乎乎的陸青衍，關切道：“小陸，你餓了？”

陸青衍搖搖頭，磕磕巴巴道：“不是，我，是姐姐，的肚子。”

宋聞溪尴尬地撓撓臉，幹笑一聲：“原來是我餓了啊。”

她掃視周圍，發現不遠處有一棵果樹，墜着不少碩大的果實，霎時靈光一閃：“小陸，你想吃果子嗎？我去給你摘好不好？”

陸青衍乖巧地點點頭，跟在她身後一起走到樹下。

宋聞溪望着高高的青果，有些發怵。

這也太高了吧！

她恐高啊！

可是話都放出去了！

宋聞溪把陸青衍拉在一旁的石頭邊，示意他坐下，硬着頭皮道：“小陸，你在這裡乖乖等着，一會兒就能吃到果子了。”

陸青衍聽話地靠着石頭坐下，微攢着眉：“姐姐，樹高，小心。”

宋聞溪暗暗為自己打氣，堅定地保證：“放心，姐姐保準給你把果子摘下來。”

随即她搓搓手掌，一鼓作氣，抓上了樹，靠着樹幹坐在枝丫上，雙手顫顫巍巍地摘着青果，堆在衣兜裡。

她強迫自己不往下看，雙腿卻止不住發顫發軟，頭暈眼花。

完了，上來了，下不去了。

宋聞溪欲哭無淚，恍惚片刻，身體一時不穩，直直向一邊倒去，摔下了樹。

落地前一刻，她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太丢臉了！

“姐姐。”

帶着哭腔的稚嫩聲音在耳邊響起。

宋聞溪強忍後腦勺的鈍痛，艱難地掀開眼皮。

一睜眼，就是一張髒兮兮的小臉，眼淚還挂在眼角，臉頰也哭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