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早就看老子不順眼,巴不得這個姓周的早點兒把我踢走……正好,這個破地方,老子也不想再待了!”
闵國強說完,竟然用蠻力硬生生拽下自己的工牌,狠狠往地上一擲——塑料外殼撞在大理石地面上,迸出幾粒飛濺的細小碎片;我下意識閉了閉眼,感覺右臉有些麻嗖嗖的。
“你們一個個也都别得意的太早!這姓周的小子六親不認,在公司幹了半輩子的老員工也能說開就開;你們倒不如好好掰掰指頭,算算你們自己的工齡夠在他手下活過幾天?——我等着看呢!”
闵國強撂下狠話就走,走得狂風過境、氣勢洶洶,隻留給在場其他幸存者們以風掃落葉般的淩亂與蕭索:每個人都深覺自己剛才聽了一場了不得的熱鬧,狠不得當場挨個表演一回原地消失。
當然,這整場事件的始作俑者不能算在内——比起我們這些牛馬如喪考妣的臉色,周棠的表情簡直稱得上是不可思議地輕松。他甚至還有心思,好整以暇地尋求目擊者的認同:
“剛才闵組長親口說要從公司辭職,你們應該都聽見了吧?雖然我本人十分惋惜公司失去這樣一位優秀盡職的員工……”他刻意在“盡職”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員工,才繼續道:
“不過這種事還是得尊重本人的意見,是吧?……艾達?”
艾達原本臉上還挂着夢遊般的神情,此時被突然點名,吓得臉色都白了兩分:“是……是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人事主管吧?”
“是的……周總。”
周棠點了點頭。“人事部可以開始着手辦理離職手續了,一切流程按公司制度走就行。對了,闵組長剛才在大堂肆意喧鬧、惡意破壞公司形象……”
他突然意味不明地将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重新移開。“還有弄傷員工,也一起納入這個月的績效考評裡。”
弄傷員工?誰受傷了?……我嗎?
我下意識抹了抹臉,果然看見手背被蹭上了一小塊血迹——大概也就被紙剌了一下的水平,放着不動恐怕過會兒就長好了,現在倒成了扣闵國強績效的證據。
我沒當回事,周棠卻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從公文包裡翻出幾張創可貼,揀出一張品味最難以理解的,輕描淡寫地硬塞給我——
“處理下吧。畢竟是公司的門面,不容有失。”
“……”
說實話,與其說周棠是擔心我,我甯可相信他是在借此舉故意整蠱我——開什麼玩笑,我一個大男人臉上貼着張玫紅色的創可貼招搖過市,難道就能對公司形象有任何益處嗎?
……而且你明明就帶了圖案正常的,我都看見了。
“不喜歡這個顔色?我覺得挺适合你的啊。”見我待着沒動,周棠又面不改色地用隻有我們兩個聽得見的音量胡說八道。
“再說了,唐允……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也穿着粉紅色的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