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言幫人撐着拐杖,并不說話,年輕人倒是不覺尴尬,嘴上一直叭叭個不停,還順便抱怨着自己小時候沒條件來遊樂場玩所以要來懷舊一下,語氣别提多可憐了。
“...對了姐姐,我們這麼有緣,不如加個聯系方式!你叫什麼ming——”
“不用了。”
斬釘截鐵的拒絕,男孩兒皺着眉心,委屈得眼尾都耷拉下來:
“我不是壞人——”
“呲——!!!”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打斷。
沐輕言正疑惑,下一秒,後腰忽然被攬住,還未來得及驚訝,身旁人一個巧妙的滑步,極迅速地改變了兩人的位置。
有強光自背後照射而來,可過近的距離之下,她滿心滿眼,隻能看到被勾勒出的挺拔堅定的身形輪廓。
還有那雙,似乎盛着笑意的漂亮眼睛。
“多謝。”
灰塵飛舞起來,沐輕言有些不适地轉移了視線,而後,不着痕迹地将人推開。
很快,兩下汽車鳴笛聲想起,強光緊接着散去。
面前停着的是一輛紅色跑車,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從自動打開的車門下來。
她對汽車沒什麼研究,但從那拉風的造型和配色來看,應該是某F開頭的品牌。
為轉移話題,她打趣了一句:
“這就是你說的…家裡窮,去不了遊樂場?”
——明明那位司機先生的一條領帶都夠普通人去一年遊樂場了。
“啊…我…”
男孩兒撓撓頭,開始瘋狂找借口,看得沐輕言直想笑。
她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體會過這種因為開心而發笑的感覺了。
将人送到車邊,沐輕言轉身要離開,再一次被叫住。
男孩兒手指摳着車門,似乎糾結許久才道:
“姐姐你住哪裡?要不要上車,我送你回去…”
…
沐輕言很感激年輕人的好心,然後婉拒了。
她走到那廢舊的旋轉木馬上,按了一下木馬耳朵。
木馬随之轉開,露出一道窄門,裡面竟是不知通向何處的樓梯,由淺入深,裡面竟也變得越來越寬敞。
不過,也不知是下雨氣壓過低還是因為長久未進食,她隻覺得肺部堵脹,連帶着心髒處似乎都疼了起來。
黑暗中,她終于支持不住,按着胸口跪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響起規律的腳步聲,未及反應,她身體一輕,整個被抱了起來。
臉頰貼上熟悉又陌生的軟質金屬,耳邊是帶着幾分擔心的詢問:
“受傷了嗎?”
原本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沐輕言手臂擡高圈住了近在咫尺的脖頸,将自己埋進那個不算溫暖的懷抱,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了,别怕。K,将壁燈打開,亮度,20%。”
明明頭疼欲裂,沐輕言還是聽出了這句話中微妙的情緒轉換。
前後左右陸續開始被照亮,她慢慢睜開眼睛,意料之中,并不刺眼。
目光所及,原本應該光滑的頸部皮膚,此刻卻在下颏處突兀地多了一道撕裂,露出了掩藏其下的集束導線。
指尖微動,輕輕撫過外緣的納米護層。
“怎麼弄的…”
沐輕言自覺力道不大,可似乎依然厮磨到了内部軟芯,手掌觸及到的軀體被四散傳導的脈沖信号刺激到一般,整個輕顫了一下。
“Kins?”
腳步頓了一瞬,而後繼續。
被喚了名字的人低下頭,俊美的容顔湊近了幾分:
“無妨,剛剛出充電艙的時候,有些着急,摔了一下而已。”
…
“少爺,葉小姐不大高興了。”
嚴家莊園,管家走近主宅,給沙發上撐着額頭沉思的主人送上安神茶。
嚴馳沒有答話。
方才在車上時,晚甯不無開心地告訴他,以後會留在國内,留在S市。
能時時見到自然很好,他求之不得,即便是父親會反對,這一次,他也定要好好護着她。
一切都十分和諧,直到他要送晚甯回家的時候。
“阿馳,我這次回來并沒有告訴我爸媽…現在太晚了,我怕打擾他們休息,所以你…”
嚴馳能看出女孩的表情有多為難,他自然清楚,晚甯是想跟着他回來的。
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什麼,竟然就那樣胡亂搪塞了過去,吩咐司機将車開到了嚴家在玺公館的宅子。
思來想去,晚甯的事沒想出個所以然,思緒還總是無緣無故地跑到另一個不着家的女人身上。
次數太多,這讓他不能不在意。
“沐輕言…竟然會西班牙語…”
——他又想到她了…
“您說什麼?”
“陳叔,你在不少地方待過,可也懂這門語言?”
管家看着端着茶碗一臉無奈卻又興味盎然的少爺,心裡說不出的别扭感。
嚴馳的确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大腦便有些不受控制,自然而然就問出了這句話。
不僅這一項,還包括,明明隻是個普普通通做運營的,為什麼沐輕言會對AI操作那麼熟練?
為什麼,會認識那樣奇怪的人…
還有,向來他和他老爹都以為那個女人雖然平常話不多,但脾氣當真是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