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點點升高,許瀾曦從單向透視玻璃向外看去,入目是門洛帕克繁華的夜景,卻頭一次無法以作家的身份細細欣賞。
這裡是矽谷,現代科技的天堂,身處加州,天氣相比冰島不知暖和了多少。
但當她把視線重新放回到那個離自己極近的人身上,依舊覺得一陣冷意泛起,讓她忍不住往外套裡縮了縮。
彼時Kinsley以一副很随意的樣子靠在扶手上打電話。
風衣從進入Infinity總部大門時就甩給了田中,現在隻着修身的襯衣西褲。
因纏着繃帶更顯流暢灑落的手握着通訊器,若是忽略那緊繃的唇角和有些沙啞的嗓音,說不定會讓人以為大明星這是要去參加慈善晚宴。
很快,電話挂斷,Kinsley卻停頓好久才反應過來似得,擡頭看向那道頻閃數字,輕輕“啧”了一聲。
明顯是不耐煩了。
此刻的許瀾曦卻不敢像之前一樣上前安撫。
最簡單的原因,從這一路上對方不知換了多少不同的語言打電話就能明白,什麼“九漏魚”,她果然,從來沒能真正地了解過他。
好在,頂樓終于到了。
電梯門打開,許瀾曦看着面前偌大會議室零星的幾個人影,明明是甯靜沉默的氣氛,卻讓她有一種在步入另一個未知世界的錯覺。
Kinsley先她一步走進去,不知是站立許久還是舊傷未愈,左膝明顯沒吃住勁兒差點摔倒。
“Kinsley小心!”許瀾曦趕緊将人扶住。
侍立一旁的機器人也及時上前來,這樣的動靜終于引起了會議室的注意。
“My friend!”
許瀾曦看着着急趕過來的男人,一時分不清是敵是友。
而在對方靠近的同時,Kinsley卻拼命站穩身子,以不容拒絕的姿态擡手将人擋下,厲聲道:
“York!你最好告訴我這是Dustin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否則你現在讓我來Infinity,絕對是最大的錯誤!”
這個名字是不久前許瀾曦才聽過的,從對方的裝束和舉手投足間的氣質,不難看出應當是Infinity的某位高層。
隻是現在,在明顯壓着火的Kinsley面前,那位倒多少有些慌亂之感。
“Kinsley…我很抱歉,但你能不能先進來聽我說,挪威那邊已經有我們的人在搜查了,隻要Dustin和Yan沒上飛機——”
“聽你說?”Kinsley針鋒相對地嘲諷,“你們Infinity現在隻怕自顧不暇吧?怎麼?公關團隊都沒有嗎?堂堂CEO失蹤了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Kinsley!你冷靜一點!”
York自然不願聽旁人诋毀Dustin,語氣難免也有些沖,可話音未落便被狠狠扯住了衣領。
“冷靜?我是不是還得表揚Dustin幾句?什麼人都不帶就敢滿世界亂跑,出了事什麼消息都沒有!要不是他,我怎麼可能找不到——”
Kinsley突兀地停住,似乎不敢說出那個名字,而後又不甘心地沖人吼,
“你還敢叫我冷靜?!”
除了在出事時朝牆壁猛揮了一拳之外,Kinsley在這十幾個小時裡的确算得上冷靜。
但眼下,他明顯要撐不住了。
那樣無措的怒吼聲,不光許瀾曦不敢聽,連原本想争辯幾句的York都愣住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能清晰地看到Kinsley盛滿濃稠恨意的眼神。
認識這幾年,他從不知道他會這樣。
一失神的功夫,他被徹底失去耐心的好友一拳打在臉上,踉跄了幾步才被身後及時出現的助理兼保镖扶住。
即便是這樣的局面,也無人敢真的上前勸阻。
直到兩人似乎都慢慢冷靜下來,一道腳步聲才從電梯的方向傳來,打斷了凝重的氛圍。
“哦!Kinsley先生,您終于到了,就您這段時間裡查出的線索,不知方不方便和Infinity共享一下?”
自信爽利的女聲,似乎已經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問的問題直中要害。
許瀾曦轉身看去,來人也是一身價值不菲的制服,走路姿勢端正筆直,似乎換成軍裝更為合适的樣子。
短發和狹長鳳眸應當是很銳利的搭配,卻因為女孩兒有些上翹的眼尾和極完美的笑容平添了親和力。
——這個人…竟然知道Kinsley在做什麼?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對方手裡的平闆投射出一段3D影像。
是方才在直升機上,Kinsley打電話的場景。
Kinsley倒并未因一路上被監視而生氣,他也沒那個心情,隻皺眉問了一句:
“你是誰?”
女孩兒像是站軍姿般再次挺直了身子:
“您不是在找Infinity的公關團隊嗎?自然不能讓您失望。一直阻止您前往E國Bedford International總部,還請您多見諒。”
Kinsley聽出了不對勁:
“讓我來門洛帕克,是你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