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預留到淩晨五點的收工時間又提前了兩個多小時,很高興。
“不錯,大家辛苦了,收工,回酒店睡覺!”
李川大聲鼓掌,周圍的人也都在鼓掌。
阮尋臉上有點疼,他笑着和工作人員們說辛苦了,但沒有看裴允,垂着眼跟着化妝師和李格走向臨時更衣室,把身上濕哒哒的戲服脫掉。
終于換成幹淨清爽的厚衣服,但阮尋發現自己好像有點頭暈。
李格去給他開車了,阮尋自己一個人慢吞吞地往片場外的路邊挪動,一陣寒風吹來,剛打了個噴嚏,突然發現不遠處正前方好像站了個高挑的身影。
男人靠在牆邊,在黑暗中看着阮尋,片場的大燈尚未來得及關,幾縷影影綽綽的光照在對方的眼睛上,讓阮尋很快分辨出他是誰。
“裴允老師。”阮尋和他問好,“今晚的戲真好,我這幾天給您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裴允并沒有說話。
阮尋從茫然,到在他的沉默裡越發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臉頰邊還有點疼,剛打算借口李格在等自己,逃之夭夭,就聽到裴允沙啞的聲音。
“躲我?”裴允說,“過來。”
“……”阮尋站在原地一會兒,左右腦又開始互搏,最終看了眼周圍,除了裴允沒别人。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會從這裡走的。
被抓了個正着。
不是不想和自己說話嗎?
阮尋不甘心地走到裴允身邊,乖乖地回應他。
“有事嗎哥。”
“沒事,讓我看看你的臉。”裴允的手不容置喙地伸過來,不顧阮尋的拒絕,輕輕掐住他的下巴,把阮尋的臉擡起來。
因為很黑,根本看不到紅沒紅腫沒腫,裴允用指腹輕輕撫摸被自己扇過的一邊,感受這塊肌膚的腫脹程度。
确實有點腫。
“抱歉。”裴允摩挲着他的臉頰,低聲說。
阮尋一邊慶幸現在很黑,看不到自己害羞的表情,一邊又在心底為裴允的道歉而心軟,他很明白演戲就是這樣,哪怕是動手打人都是合理的。
這是拍戲,作為演員肯定要有自己的專業态度。
“沒關系的。”阮尋說,“這是演戲,很正常。”
“是嗎。”裴允輕輕嗤笑一聲,“剛才我打你巴掌的時候,你難道沒有生氣嗎。”
“……”
阮尋沒說話。
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雖然知道是拍戲但是生理反應上對這樣的暴,力行為是抵觸的。
當然會難受。
就是現在讓他更難受的是,裴允這個黏糊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說好的同事關系呢?
阮尋變得清醒,掙紮了一下,試圖從他手裡掙脫出來,卻再次被扣住胳膊。
“裴哥?”阮尋提醒他,“我助理在等我。”
“嗯。”裴允懶懶散散地答應了阮尋,仍然不放開,“李川告訴我,明天繼續拍吻戲。”
阮尋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就拍啊……”他慢吞吞地思考自己該怎麼回答才能顯得有禮貌,不逾矩,“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親……”
“親完之後繼續躲我嗎?”裴允說。
“……”又不是因為拍吻戲才躲的。
阮尋張了張嘴,但沒說話。
今晚拍完戲,裴允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有種遊走在危險邊緣的意思,阮尋搞不懂他,為什麼總是說些自己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支支吾吾了半天,阮尋幹脆不回答了。
結果裴允又壓低了嗓子,說。
“我的頭好疼,一直在發燒。”語氣莫名有點可憐。
不能再不說話了,畢竟裴允發燒是因為自己。
“我看看……”
阮尋費勁兒地抽出手來,探了探裴允的額頭,又摸了下自己的臉,溫度确實偏高一些。
可是他又不是醫生,吃藥都沒用的話和自己說能有什麼用。
“沒吃藥嗎。”
“吃了。”
阮尋心情很複雜,從今天起床到現在,胸口中很多很多情緒被他壓制着,在沒有人的角落裡,他突然不那麼想裝客氣了。
仗着此刻淩晨兩點,又是安靜的黑夜,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覺得此刻和裴允的親密接觸就像是一場随時能醒來的夢。
如果是夢的話,是不是可以放肆一點。
想了想,阮尋語氣帶了點抱怨,有點不清醒地回答他。
“我好像也有點頭暈,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拍吻戲的時候,被你傳染過來的。”
……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裴允沒有開口。
阮尋在這樣的沉默裡猛地驚醒,試圖為自己找補,就聽到面前的人笑了一下。
很低很低的笑聲,還因為笑得突然小聲咳嗽起來。
“咳咳咳……”
他說。
“又沒有伸舌頭,怎麼可能這麼快傳染。”
被迫想象了兩人接吻的畫面,阮尋的臉以每秒上升一度地速度迅速發熱滾燙。
最後阮尋有點受不了地捂住臉,卻被裴允無情地拉開手,語氣裡裹了不懷好意的揶揄和調侃,偏要以平靜地口吻說出來。
“阮尋,你也發燒了嗎,臉這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