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霧很少被人問住。
要怪就隻能怪柯硯樓那雙眼太具蠱惑性,以至于她一時失語。
這樣的失語在七年前也有過一次。
...
那時候遊霧為了賺錢,到處兼職,她沒成年,正規點兒的地方都不要她。
于是她找了家酒吧當服務生。
老闆程雪是個氣質溫婉的女生,一看遊霧就知道這張臉在哪兒都吃得開。
但程雪拒絕了遊霧,畢竟是沾酒的地兒,小姑娘難免受欺負。
可遊霧背着書包,紮着馬尾,直勾勾地望着程雪:“老闆,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程雪當時被遊霧說得一愣一愣的,被诓着答應了。
至于遊霧說的保護自己的辦法...
當遊霧換上土到爆炸的七分褲,穿着亮片滿身的短袖,頂着一頭劣質粉色假發走進店裡時,程雪張張嘴,欲言又止。
程雪扯了扯遊霧的衣服,差點兒被她肩頭的亮片劃傷手。
“你......”程雪無奈輕笑,覺得遊霧又倔又可愛:“你真以為我會讓你一個小姑娘去給那些滿嘴髒話的人送酒呀?穿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包租婆呢。”
程雪從休息室裡找了件黑色的裙子遞給遊霧:“換上,你去五樓幫忙送酒倒水就可以了。五樓隻接待熟客,大多是有錢人家的闊少小姐,不會臭氣熏天,你上去少說話,幹活就行。”
遊霧點頭,進休息室換好了衣服。
黑色是很沉悶的顔色,但在遊霧這個烈得出奇的姑娘身上中和得很好。
裙料裹着少女的腰,腰間有朵白色的山茶花,随着她的動作晃甩。
程雪盯着遊霧的臉,拿出口紅在她唇上輕擦。
“雪姐!”遊霧第一次擦口紅。
程雪點點遊霧的唇瓣:“我要有你這臉,塗個口紅就出門了。”
遊霧擦擦鼻子道:“哪有那麼誇張。”
程雪“嘁”道:“行了,把你那破假發拿下來就上樓吧。”
遊霧歪頭狡黠一笑:“不要,我就要粉頭發。”
說完她就一骨碌地往五樓跑。
程雪“欸”了一聲,然而燈紅酒綠的酒廳裡隻有震耳欲聾的鼓點在叫嚣,哪裡輪得到程雪的呼喊蓋過去。
...五樓出乎意料的安靜,遊霧剛出電梯門就被眼前的畫面驚得愣在原地。
五樓是個露天大平台,平台中心的無邊藍色泳池被周邊的彩燈映照,在夏夜裡活脫一個小型海灘。
泳池内飄着顔色各異的遊泳圈,男女混在一起,但并不像酒吧裡的飲食男女般充斥着原始的欲望,而僅僅是擁抱在一起享受夏夜的狂歡。
在泳池邊的沙發上圍坐着一堆年輕少男少女們,穿戴上很明顯的定制款,因為常見的LV、愛馬仕都被随意丢在地上,大牌的logo袋像垃圾袋一樣堆疊在旁。
丢在地上的大牌包剛好将遊霧隔開,像是一道門,跨不過去。
“新來的?來來來,别愣着了,送酒去。”穿着侍應生服裝的一哥們兒手忙腳亂地把酒塞進了遊霧的懷裡。
遊霧按照指引轉了個彎才發現這兒還有個卡座。
這邊的卡座裡坐的主要是男生,大多外國面孔,帥得像雕塑,普通的穿着也有種old money的氣質。
一眼望去,給遊霧的視覺沖擊并不小。
然而在一衆歐式面孔裡,澄黃的暖光燈影下,遊霧的視線裡撞入了一張亞洲臉。
高智漠然的長相,狹長的眼型彰顯着他的銳利,可當他微抿唇時,頰邊很淺的酒窩又透露出少年稚氣,矛盾卻又勾人。
柯硯樓的确是這樣的人。
光影交錯間,酒杯裡的冰塊在被子裡撞擊發出清響。
遊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柯硯樓。
柯硯樓被衆人擁在最中心,懶散地靠在沙發上,跟周邊的嘈雜格格不入。
像是察覺到打量的視線,柯硯樓下意識轉過來,目光和遊霧重合在一起。
遊霧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遊霧埋着頭快步上前送水,她覺得柯硯樓應該認不出自己,畢竟她這一頭誇張到能原地出道的粉色假發太具迷惑性了。
就在遊霧放酒時,不知道是誰對着遊霧吹了聲口哨。
随後傳來男生甜膩的英文:“sweetheart!”
見遊霧沒反應,男生用蹩腳的中文:“小甜心?”
遊霧權當聽不見。
男生有些委屈,偏頭跟柯硯樓道:“oh gosh,小甜心不理我,what can i do?”
柯硯樓右手拿着酒杯,輕晃了晃,冰塊兒在水圈裡打轉,映照出少年唇角的輕笑:“愛莫能助。”
男生:“what?”
遊霧險些沒憋住笑,柯硯樓這人就是個壞心眼兒,跟本就不太會中文的人說成語,誰懂?
男生不死心,戳戳柯硯樓:“幫我,please!你肯定會追女孩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