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霧的眼前從一片灰變成了一抹黑,她的臉頰也升起了被夏天煨出的紅。
遊霧一時無言,她怎麼說呢?
該說自己确實注意力不集中還是對着柯硯樓說一句:“誰讓你不好好穿褲子?”
事實上,柯硯樓的褲子穿得好好的,單純褲子的設計有問題。
遊霧難得沒跟柯硯樓嗆聲,電話那頭許久都沒有聽見柯硯樓的聲音,隻能聽見輕緩的呼吸聲以及布料摩.擦的細微“簌簌”聲。
白天蟄伏在地底深.處的小蟲在黑夜裡幻化為了猛獸,冒了出來。
一分鐘後,遊霧的實現歸于清亮,她臉上的紅也消退得差不多,手機對面的柯硯樓換了條黑色的褲子又坐了回來。
這一次,遊霧什麼都看不見了。
遊霧悻悻摸了摸鼻尖,憑心而論,人都會對好看的事物多加注目,她也不例外,每個人都有欣賞美麗的權利。
隻可惜,她今天看的是柯硯樓。
遊霧把話題拉回到提案上來,但有人偏偏不放過她。
柯硯樓窩在沙發裡,不像白天那樣坐得端正,而是帶着股疲懶,他調整了一下手機的角度,剛好能露出自己的這張臉。
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
男人對着遊霧擡擡下巴:“如果你做提案時的注意力和剛才一樣不集中,那這份提案我覺得也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
遊霧下意識道:“你又公報私仇,不就是多看了你兩眼,至于嗎?”
柯硯樓微向前弓着背,兩腿分開,雙手分别搭在腿上,在昏暗的光線裡注釋着遊霧。
他的眼裡明晃晃地寫着:“是有怎麼樣?”
遊霧其實一直都知道,柯硯樓不是那張愛多說話的人,高中是這樣,現在也如此。
大多數,他都習慣靜靜地坐着,他什麼心情,是開心還是煩躁都隻能靠猜。
而現在,遊霧有點猜不出來。
她很想說“我不就是看了眼你的褲子嗎?又不是沒看過。”
但柯硯樓像是預料到了遊霧要說什麼,在遊霧開口的前一秒。
柯硯樓往回躺靠在了沙發靠枕上,俯視着遊霧道:“别跟我說你又不是沒看過。”
遊霧:“......”
屬蛔蟲的嗎?
柯硯樓将遊霧精彩的表情盡收眼底,他淡淡道:“你看的那些片算什麼東西?”
遊霧心說反正那東西都長一樣。
但遊霧把這句話憋了回去,她反唇相譏道:“那你呢?以為自己什麼都會,其實呢?”
“其實你的吻技很一般,一點長進也沒有。”
...
視頻通話挂斷的瞬間,柯硯樓客廳裡的光隻剩下那一盞小台燈。
他盯着已經熄屏了的手機看了很久,從一旁的抽屜裡摸了包煙。
然而煙盒裡面已經空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抽完一整包煙的時候了,這包煙是他才買沒幾天的。
柯硯樓将煙盒随意地扔進了垃圾簍裡,耳邊還浮着遊霧的那句“其實你吻技很一般,這麼多年都沒什麼長進。”
遊霧真的很會讓人生氣。
至少知道怎麼說話能讓他生氣。
柯硯樓莫名覺得心煩氣躁,他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門鈴響了,柯硯樓的地址沒幾個人知道。
因此,當他打開門看見柯行也的時候,并沒有很驚訝。
外面下了場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然而展示在柯行也身上便是渾身濕透。
柯行也的額發被雨水揉成一團,略有些狼狽,然而骨子裡的倔勁兒倒是一點沒減。
這股勁兒倒是跟他哥柯硯樓相似。
遊霧以前也這麼說過。
當時常年挂着笑的柯行也難得冷着聲音對遊霧道:“我跟他不一樣。”
遊霧敷衍道:“行行行,不一樣。”
但當他此刻站在柯硯樓面前,望着和自己的長相有六分相似的柯硯樓時,他覺得遊霧說的沒錯,他倆的确很像。
都像感情裡的傻瓜,卻又悶頭鑽不出來。
柯硯樓望着柯行也,淡聲道:“進來。”
柯行也有時候覺得自己挺賤的,明明很讨厭柯硯樓,但在某些時刻又會聽他的話。
因為他是哥哥,是所有人心裡的好學生,是典範,是榜樣,而他是個私生子,學習爛,所有人眼裡的草包少爺。
他天然就落了下風。
越想越煩躁。
柯行也帶了一身的水漬将柯硯樓的客廳弄得很髒。
柯硯樓丢給柯行也一張帕子:“擦幹淨。”
柯行也胡亂地擦了擦頭發,餘光中瞥見柯硯樓的手機,排在微信第一行的是遊霧。
他倆剛結束了一場視頻通話,通話時長一個半小時。
一個半小時...
柯行也的眉沉了沉。
遊霧和柯硯樓打一個半小時的電話會幹什麼?
柯行也像個偷窺别人的小偷,瞄向柯硯樓。
柯硯樓的頭發還沒幹,所以他和遊霧打電話到底幹什麼了?
柯行也“喂”了一聲,叫住柯硯樓。
柯硯樓沒理他。
柯行也又叫。
這次,柯硯樓坐在水吧台的椅子上,略擡眼看向柯行也:“講點禮貌?”
柯硯樓的身上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将疲懶的少年感和成熟的壓迫感結合得很好,以至于柯行也幾次三番都敗下陣來。
柯行也冷靜了片刻,認真地看向柯硯樓:“你跟遊霧現在到底什麼關系。”
柯硯樓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冰塊兒在酒杯裡打轉,男人好看的下颌線蒙着一層酒光。
柯硯樓正視着柯行也:“跟你有關系嗎?”
柯行也像是瘋了一般沖到了柯硯樓的面前,攥住了柯硯樓的衣領:“我告訴你,你要是還喜歡遊霧就不要玩弄這段感情。”
柯硯樓坐在椅子上,哪怕是被柯行也揪住衣領,也依舊冷靜。
他總是這樣,身上有種落拓的孤寂,好像所有事情都無法掀起他内心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