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麼回事……”周周一頭霧水,磕巴道:“不過,你問這個幹嘛?”
“你幫我問問,有沒有跟咱百萬一樣,同品種,同性别,同年齡的狗狗被遺棄的?”
徐行之略作思考道:“……我打算領養。”
“哥們兒,你當這是下館子呢?”周周隻覺得離譜至極,莫名發笑道:“不是……我從哪兒給你弄一頭一模一樣的狗來?誠心為難人是吧?”
徐行之細仔一想,确實有點不太現實。
最後,他咬牙将自己這趟相親的經曆跟對方坦誠。
關于常思齊這個名字,周周早就有所耳聞。
大學時代徐行之就為了此人搬離宿舍,當時全班都知道他有這麼一位同性友人。
更别提之後兩人分道揚镳,周周又在徐行之的口中無數次地聽到這位“渣男”的名号。
情傷初愈的幾年裡,共同好友葉小麥也曾好心提醒過他,“常思齊”三個字是徐行之的逆鱗——這人一聽準炸,千萬不能當着他的面提起。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居然又這麼戲劇性地碰上了。
甚至為了一隻狗争奪撫養權。
要不怎麼說命中注定呢?
可真是一出好戲啊!
周周越想越覺得樂,咧開嘴沖着人直笑:“老天爺讓你倆冥冥中相遇,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徐行之臉色拉長,瞪着眼珠子斥道:“又在憋什麼臭屁呢?”
周周嘻嘻哈哈地道,“說實話啊哥們兒……你要真想跟他一刀兩斷,用得着這麼費勁兒嗎?”
“什麼意思?”徐行之警覺地問:“你有辦法?”
周周賣了個關子,故意俯身湊近,小聲地跟他咬耳朵。
幾秒鐘後,徐行之臉色大變高聲呵斥:“你這出的什麼馊主意?!”
“我搞錯了?”周周瞧他這副一驚一乍的模樣,恍然道:“難不成你其實是想和他再續前緣?”
“放屁!”徐行之被氣出紅溫預警,怒不可遏:“算了算了……我就不該來的!”
他當即牽起狗繩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周周見他一意孤行,還想再勸勸:“我說——你要是信我你就試試,這法子保管有用!”
徐行之卻隻是潇灑地揮了揮手,留下一道帥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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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天氣晴朗。
市中心百貨商場正門口,一輛深藍色的私家車停在人行道上苦等。
幾分鐘後,副駕的車門被人猛然一下打開。
常思齊坐上車,先是重重地舒了口氣,一邊解開圍巾一邊問:“好端端地,怎麼約在這種地方見面?”
車子輕輕啟動,徐行之用餘光瞄了他一眼。
這人今天出門還特地打扮過。
天藍色的沖鋒服搭配純黑色的休閑褲,腳上踩着一雙絕版的A字系球鞋。
側臉在晨輝的光影中顯得尤為深邃立體。
裝貨。
徐行之在心裡暗罵了兩句,嘴上卻答:“不是想見你的金剛秤砣嗎?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說這話時,他沒注意到身邊的人微微揚了揚眉。
常思齊略一思索,語氣輕快了幾分:“你舍得把狗還我了?那不錯。”
一路無言,車子向着臨郊的方向行駛。
眼前的路越開越偏,常思齊心不在此,伸手擺弄了幾下前方的中控台。
“不介意的話,點首歌緩解緩解氣氛?”他笑着問,聲音懶懶的。
“你随意。”扔下這句話,徐行之專心看向前方。
很快,一曲鼓舞人心的動感DJ響徹整個車廂,聽得人頭大。
常思齊二話不說,直接切換下一首。
緊随其後的輕音樂自音響口緩緩流出。
之後又是一段震耳欲聾的唢呐在咆哮,力道聲聲入耳,狠狠地敲擊着他的鼓膜。
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常思齊忍下沖動,撇過腦袋問:“你不是喜歡聽流行音樂的嗎?什麼時候口味變這麼清奇了?”
徐行之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回:“口味是會變的,誰規定了人必須從一而終嗎?”
“所以你現在口味也變了?”常思齊眯起眼打量人:“我還以為你主動聯系我,是還對我念念不忘……”
車子一個趔趄,險些撞上路旁的大樹。
徐行之神色不悅地瞪着眼,反唇相譏:“你這自戀的毛病這麼多年都沒治好?”
他長得白淨,皮膚光潔到幾乎看不到任何毛發。
生起氣來兩瓣粉色的嘴唇微微撅起,腮幫子略鼓,還是記憶中那副青春稚氣的模樣。
鬥嘴結束,車子停在的郊外一處墓園。
園子門口矗立着一塊大型石碑,周遭綠植蔥郁,風一吹由遠及近地傳來沙沙聲。
常思齊看清石碑上的字,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心頭愈發納悶:“帶我來這兒幹嘛?”
鎖好車門,徐行之一語不發地走在前頭。
春風和煦的正午,兩個成年男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墓園的石階上。
踩過數百個台階後,徐行之的腳步停在一處墓碑前。
他雙手插着兜,臉上的表情很淡然:“你不是想要見一見金剛秤砣嗎?”
說完吝啬地伸出一隻手,指着那塊陳舊的石碑,動了動嘴唇回答說:“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