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烏龍初見
九月底,海市一高按照慣例舉行了一年一度的校運動會。
上午十點整,露天跑道上剛剛結束完一場驚心動魄的4X100接力賽。
同一時間,廣播裡傳來工作人員的播報聲:“請參加男子1000米的選手盡快到檢錄處檢錄。”
後台檢錄處坐着等待參賽的選手,一抹熒光色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特立獨行。
常思齊穿着顔色搶眼的運動衫,比這更搶眼的則是他那張帥氣的臉孔。
開學前他給自己理了個短寸頭,因為五官線條淩厲,使得他整個人的氣質帶着幾分桀骜不馴。
高一的學妹得知他校草的名号,紛紛從另一棟教學樓跑過來,想要一睹真容。
常思齊對此煩不勝煩。
天知道這幫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躲在班級後門吵他睡覺,他都快失眠了。
檢錄工作結束,參賽選手跟随帶隊的老師穿過長廊,往起點走。
幾個大男孩湊在一起開始吹牛皮——
“這回的冠亞軍沒懸念,咱們努努力,雙管齊下!”
“想得美!把我們的飛毛腿放哪裡了?”有人附和道,頓了頓又問:“是吧,小齊哥?”
常思齊在同學堆裡有一個“飛毛腿”的綽号。
原因無他——去年1000米長跑,他保存了實力,在最後一圈拼盡全力沖向終點,給在場所有觀賽的人一個爆冷!
拿冠軍時還有其他班的同學不服,非要誣陷他是落跑了一圈,成績不算數。
常思齊不屑和這幫小人争論。
他初中的時候就是校田徑隊長跑組的一員,能被海市一高錄取走的也是特長生的路子。
時下聽到有人奉承自己,常思齊的表情懶洋洋的,語氣散漫:“加把勁……還能跟在我後頭。”
“去你的!”剛才那個說話的嚷嚷道:“打個賭吧,今年你要是拿不到冠軍怎麼辦?”
“随你啊。”常思齊聳聳肩,踢開跑道上的石子:“……反正我無所謂。”
幾人插科打诨地說着話,幾步之外忽然有道人影“砰——”地一下栽倒在草坪上。
“我操——”一幫大小夥子跑近,不敢置信地,“這人是……昏死過去了?”
“别看了,咱還要比賽呢,趕緊走吧!”
說話間,常思齊率先俯身,蹲下來查看對方的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這哥們正臉着地,嘴唇磕在足球框的螺絲釘上,已經滲出血來了,着實是有點慘。
“喂——那邊那個——”
場内負責巡查的安檢員吹着口哨走近,“把他帶到醫務室去吧!”
一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等對方說話拔腿就開溜。
“說你呢!穿亮色衣服那小子!”安檢員走到跟前,理直氣壯地使喚他:“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别愣着了!”
常思齊臉色微變:“……我?”
“那還有誰?趕緊吧——不要耽誤參賽選手下一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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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常思齊莫名其妙地攬下了這救死扶傷的活。
直到他把人背進醫務室,坐在木凳上氣喘籲籲,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這種天大的福氣偏偏給自己碰上了?
醫務室裡沒開空調,常思齊被熱得快要原地蒸發了,不住地扯着領口手動給自己送涼風。
靠北——鬼天氣可真不是人受的!
他注意到病床上那位昏死過去的倒黴蛋。
下唇被豁開一道口子,血珠子汩汩地溢了出來,尤為可怖。
大熱天沒事在操場跑什麼,聰明的就該哪兒涼快哪兒呆着才是。
瞧——這不就中暑了嗎?!常思齊沒心沒肺地想到。
校醫見他在一旁躲懶,心安理得地給他布置任務:“來,帥哥——你過來幫我摁着他。”
常思齊依言站起身,腳步定定地站在病床前,“那個,其實我……”
“碘伏抹在傷口上會有些疼,待會兒你可得把人摁住啊!”
校醫壓根沒給他解釋的機會:“來,上手吧!”
常思齊懊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他被人催促着,俯身将眼前的這位倒黴蛋死死地摁在床上。
海市一高的夏季校服面料輕薄又透氣。
常思齊的掌心貼在對方微微起伏的胸口,隔着布料隐約能夠感受到胸膛下那顆砰砰跳動的心髒。
鬼使神差之際,他下意識地斂了斂眼皮,定睛一瞧——
這倒黴蛋生得還挺白淨,一張臉估摸着也就自己的巴掌點大;天氣燥熱難耐,促使他的臉頰催生出兩抹可疑的紅雲。
喉結上下一滾,常思齊趁勢多看了兩眼。
這人的眼皮居然是粉色的,緊閉着的時候能看見上頭布着青紫色的筋脈。
“行了,可以了。”
“啊?哦——”常思齊回過神,松開手的同時,強壓住心頭那股奇異的不适感。
校醫将用過的棉簽扔進回收箱,“對了,你是他同學是吧?”
說完,轉頭在單子上行雲流水地寫下一串鬼畫符:“來,替他把藥錢結一下吧!”
常思齊:“……”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樂于助人了?
做好事不留名這種稱贊對常思齊而言無異于是屎上雕花的噱頭。
換做平日,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吃暗虧的,可誰讓……今天這事兒實在是點背。
小白臉破了相背,連帶着自己也跟着背!
“你在這兒守着,我去倉庫拿點藥膏。”校醫換下白袍,臨走前吩咐他:“口服藥等你同學醒來我再跟他說。”
徐行之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麻煩你快去快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