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想起他上回說的那句“你倆指定分”，心裡有點不舒服。

因而倆人打照面時，他就沒給葉小麥好臉色。

車子開回幸福嘉園，徐爸率先下車，幫葉小麥将行李拿下來。

等父子二人再回到家，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

冬日天黑得早，徐行之拎着書包回自己房間。

一推門發現屋裡點着燈，床尾的木凳上佝偻着一個人影。

徐行之又驚又喜，書包也不顧了，上前就把人環住，“奶奶！你什麼時候來的？”

徐奶奶放下手裡的針線活，摘掉老花鏡笑說：“來兩天了，沒想到你還沒放假。”

說話間，徐奶奶擡頭看着眼前的大孫子，片刻後笃定道：“瘦了……又瘦了，讀書累壞了吧？”

徐行之開心得哪兒還顧得上這些：“一點都不累！”

話音剛落，徐爸在門外催促倆人趕緊過來吃晚飯。

徐行之心裡還樂，拍拍屁股起身：“奶奶，今年你得在家多陪陪我。”

徐奶奶擔心他餓着，疼惜地應承說：“行嘞小祖宗，趕緊吃飯去吧。”

一家三口圍坐在飯桌前，頭頂的燈落在一圈暖色的光暈。

米飯冒着袅袅的熱氣，徐行之心情好，不知不覺間飯量也變大了。

晚飯後徐奶奶拉着孫子回房，門一關祖孫倆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來的路上她從徐爸口中得知孫子早戀的消息，第一反應便問他這件事徐媽知道嗎。

當奶奶的哪兒有不疼孫子的，她可是見識過兒媳為了孩子讀書的事情有多拼命。

現在事情出來了，别的她倒是不怕，就怕兒媳婦急脾氣一上來，寶貝孫子準得吃苦頭。

聽兒子叙述完事情經過，徐奶奶心裡有了主意：“說吧，是有什麼話想讓我這個老太婆帶的？”

徐爸握着方向盤讪讪道：“媽……瞧你說的，我這不也是為了孩子好嗎。嘟嘟聽你的話……你勸勸他，興許……”

這話徐奶奶不愛聽，臉色一沉斥道：“你要真為了孩子好，孩子當初不想轉學你就不該逼他！”

徐爸一聽這話心裡真是快冤死了，主意是媳婦兒出的，他在這個家裡哪裡有半分話語權。

徐奶奶撒完了氣也沒打算跟兒子計較，事情都過去了，眼下該怎麼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她借着“談心”的由頭把徐行之叫進房間，主動問起他這一年來過得怎麼樣。

徐行之沒想着應該防着奶奶，心門大開把肚子裡的話一咕噜全都跟奶奶說。

大到學習成績的起伏，小到父母對自己作息的管束，無一例外全都吐露完了。

徐奶奶聽完，表情有些認真地問：“我記得去年你還跟我說過，在學校裡交到了新朋友，現在怎麼樣嗎？”

她猝不及防地這麼一問，倒是把徐行之問傻了。

“奶奶，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徐行之的态度一下子就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表示：“還不錯吧，就是……”

徐奶奶本來也隻是沒話找話随口一提，沒想到真問到點子上了。

自己的孫子是什麼性子她知道的，于是徐奶奶便順着他的話問：“就是什麼？你們倆不好了？”

徐行之未作他想，很激動地反駁說：“當然沒有！”

他沉吟了半晌，轉而坐到奶奶身邊，語氣裡帶着幾分試探和猶豫：“……我心裡有點沒底。”

“要不然跟奶奶說說看？”徐奶奶慈愛地望着他，“說不定奶奶能給你出出主意。”

這事放在徐行之心裡很久了，一直沒機會找人說，眼下似乎也隻有徐奶奶能聽他傾訴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奶奶，如果一個朋友跟你差距太遠，身邊所有的人都說你們不應該處一塊兒……”徐行之頓了頓，抿住嘴角語氣很含糊地：“那我應該繼續和他做朋友嗎？”

進門之前，徐奶奶打了數遍的腹稿，冥思苦想着該怎麼勸他。

甚至就在剛才徐行之坐下的一瞬，她内心的天平還是側重在兒子那一方的。

徐奶奶轉頭望向孫子，一句話直指核心——

“嘟嘟，他對你很重要嗎？”

常思齊對自己重要嗎？

“當然！”

這是徐行之脫口而出的答複。

徐奶奶心一落，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欣慰地笑了起來：“瞧啊——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是啊。

徐行之心想，他明明都有答案了，為什麼還要因為别人的态度而質疑呢？

徐行之很快就想通了，聽到徐奶奶的話後他豁然開朗，仿佛迷途的旅人找到了方向。

“奶奶，謝謝你。”他倚着徐奶奶的肩膀，發自肺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