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重複的機械聲在冰冷的樓道内回蕩，幾名穿着黑色套裝的高大男人站在長廊上，他們不交談也沒有任何動作，像是木頭一樣直直立在一個個厚重的金屬門闆前。

這裡是九頭蛇的某個實驗基地，房間像蜂巢一般遍布在這棟建築裡，研究員打扮的人匆匆忙忙穿梭在各個房間中，從休息室到辦公室，但更多的是實驗室和隔離病房，幾乎所有人都集中在這兩個地方，包括那些雇傭兵打扮的男人。

17号實驗室中，一台巨大的機器擺放在正中央，以它為中心，探出金屬“觸須”連接着密密麻麻的生命倉，穿着白大褂的人們手持文件或是針管，沉默着停留在不同的營養倉旁，每個人都無一例外地忙碌着，除去醫療器械的聲響，偶有交流和咒罵聲傳出，從低沉的語調可以判斷出他們不太美好的心情。

“2398号生命體征消失……确認失敗……”

……

“3754号生命體征消失……确認失敗……”

……

“6779号生命體征消失……确認失敗……”

……

“7854号生命體征消失……确認失敗……都是廢物……”

17号實驗組的組長正在通報實驗結果，失去了生命迹象的實驗體被粗暴地從營養液中拖出，像垃圾一樣被疊在一起運送去清理中心進行集中處理。那些糟糕的數據讓他忍不住謾罵出聲，周圍的小職員低頭放緩呼吸，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觸了他的黴頭成為下一個被洩憤的對象。

格洛麗亞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醒來的。

最先傳來的不是被子柔軟的觸感和室友們起床的窸窸窣窣的動靜，而是尖銳的疼痛。

撕裂般的疼痛集中在頭部，太陽穴附近的靜脈瘋狂跳動，像是有一根粗糙的鐵棒從左至右貫穿反複□□，四肢冰冷僵硬，幾乎失去除了疼痛外的所有知覺，渾身使不上力氣，胸口腹部也無一幸免，所有的髒器像被一隻大手捏成一團，它們被擠壓扭曲，惡心感一陣陣上湧，但她什麼也吐不出來。

好痛。

激烈的身體反應讓她無法思考，眼前一片模糊，隻有刺眼的白色燈光在眼前晃動，這無疑加重了格洛麗亞的痛苦。

她努力集中精神，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恍惚中她嘗到了舌根處淡淡的血腥味，鼻腔裡也有，整個呼吸管道像是在灼燒，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會加重身體的負擔。

我是格洛麗亞，她終于想起自己的名字，這是她目前唯一得出的思考結果。

“8042……等等……确認生命體征存在！實驗成功了！終于成功了！我們做到了！”

“快給紅骷髅大人……”

好吵……這是哪裡……？

微小的器械摩擦聲掩埋于吵嚷的人聲之下，有什麼東西紮進了皮膚，冰冷的液體順着血管流入身體，帶起一陣顫栗，緊接着就是更加劇烈的疼痛，所有的感受突然被無限放大，内髒痛得要被絞碎，她想弓起身子作為緩沖，但四肢被死死固定在束縛帶中動彈不得，格洛麗亞扭頭試圖大口呼吸喘氣，但是她被泡在營養液裡，隻有一個呼吸罩聯通着外側以穩定的速率輸送着氧氣，但這遠遠不夠，掙紮間好像有什麼濕潤的液體順着嘴角流出，滾燙的、辛辣的，喉嚨深傳來撕裂的痛感。

是她在尖叫。

透過泛黃的營養液，外面人來人往，研究人員的身影在水下被扭曲放大，他們不停記錄着、興奮着、用貪婪的目光注視着自己，那些動作和表情是如此恐怖，她甚至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切割分食。

多麼成功的作品！

他們互相喝彩。

格洛麗亞痛得快要暈過去了，她努力想要掙脫、想要逃跑，一陣陣歡呼雀躍聲像是大山壓在她不堪重負的身體上，讓她無比煩躁和憤怒，情緒逐漸放大膨脹，她掙紮着、尖叫着、痛哭着、哀求着、在心中咒罵着。

突然間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在這一刻，格洛麗亞身體上的疼痛達到了巅峰，女孩兩眼一翻，終于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滾熱的紅色液體像雨點般落入營養倉裡，周身的液體不再透明，不論是死者還是活人，所有的一切都被紅色覆蓋。

再度醒來時，格洛麗亞又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不過好在光線沒有那麼冷白，她稍微動了動手臂，還是痛的要命，費勁轉動僵硬的頸椎，左側有一扇被釘死的玻璃窗，溫暖的陽光穿透過飄起的半透明窗簾灑在臉上。

潔白的床鋪、房間裡微微刺鼻的消毒水味，右手被束縛帶固定連接着不知名醫療儀器，左手上正在打着點滴，除此之外，手腕上出現了一隻鑲嵌着紅色寶石的銀白色金屬手镯，帶着體溫。

她盯着莫名有些熟悉的紅色寶石看了很久，然後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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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趴在一張辦公桌上，伊洛溫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臉上被袖扣硌出來的睡印，左手因為被壓住而僵硬發麻，她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了一番儀容，順帶活動活動身體。

伊洛溫掃視着這個陌生的房間，剛剛趴着的書桌上，資料和書籍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正中間放着幾份文件，壓痕還很新，最上方是一封雪白的、已經拆封了的信。

收件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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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蘿爾從公寓中醒來，她好像睡了個很長的午覺，窗外依舊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陰沉，就像是哥譚這座城市本身，今天的工作量還沒有達到，蔬菜也沒打包，得快點行動起來……

等等，哥譚？卡蘿爾突然意識到什麼，她一臉空白，像是發條生鏽的機器人一般，一卡一卡地動了起來，她慢吞吞挪動到窗子邊，看到窗戶外面的景色，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