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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明亮的辦公室内,時針與鍵盤交織出節律鮮明的響聲。埋頭忙碌的青年往後抓了把微長的額發,絲毫未察從陰暗處投來的目光。
夜半之後,系統才終于重新上線,語聲歡快,“宿主,我回來啦!”
稼辛“嗯”了一聲,聽到了它帶來的一連串提示音。
【恭喜!幫助人物溫拾月覺醒成功,人物自主意識已生成。】
【狗血值+1000】
【剩餘狗血值:1078】
“這麼多!”
稼辛蹭地一下站起身來,眼睛瞪得溜圓,不敢置信地問1120,“你再說一遍,現在有多少?”
“禀宿主大人,剩餘值是1078。”
足足加了一千!
稼辛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揚,壓都壓不下去。他擡手揉着臉頰,小聲說,“我以為一兩百頂天了……一千,換成錢有多少來着,一個億,對不對小車?”
“是的!”1120與宿主同樂,“還收獲了一個同伴呢,以後你可以同時賺兩個億,再往後四個、十六個……無窮無盡!”
這樣下去,他不僅還債有望,還能攢下豐厚的家底。
稼辛沉浸在暴富的幻想中無法自拔,直到面色慘白的溫拾月帶着滿臉水珠跌跌撞撞地從門外進來,他才勉強收住了笑意。
“你怎麼樣?”
稼辛關切地問着,快步過去把少年扶到了椅子上。他體驗過這種打破既往認知,三觀重塑的感覺,知道這很不好受,眸中帶上了點同情。
溫拾月剛剛爬起來吐過一場,現在隻能倚着靠背虛弱地擺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緩一緩,不着急。”
少年感受着輕拍在肩膀上的溫度,眼眶紅到發疼。
他忽然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朝着稼辛雙膝跪地,艱難地開口道,“謝……謝您。”
“不用謝我,”稼辛把他托起來,“能覺醒,大部分靠的都是你自己。”
溫拾月重重地喘了口氣,眼淚順着面頰墜落,“我感覺,好悶,我可以跟,跟您說說我的……我的故事嗎?”
“可以。”
稼辛理解他,當初知曉自己命運的時候,他也很想找誰聊聊。
少年抹了把淚水,哽咽着說,“我是個,注定要被所有人讨厭的人。”
十八年前,C城公立醫院,一位旅遊中途忽然腹痛的孕婦被急救車送往産房。與此同時,同一層樓裡還有一位正在生産的孕婦。
原本毫不相幹的兩家人就這樣陰(命)差(中)陽(注)錯(定)地抱走了對方的孩子,一養就是十八年。
拾月從來沒懷疑過自己和父母的血緣關系,即使很多人都說他長得跟爸媽完全不像,行事風格也大相徑庭。
直到去年夏天,他來到了A城上大學,一個自稱私家偵探的人找上了他,說他是溫家被抱錯了的小少爺。
莫名其妙又無法拒絕地,他就被帶回溫家了。
雖然私家偵探說,家裡人找他找得很辛苦,一直在牽挂擔心着他,但他回到溫家之後,并沒有感受到什麼溫馨愛意,反而處處被嫌棄,各種被提防。
就好像,他不是個被找回來的孩子,而是個别有居心的小偷。
“溫葉清他對誰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一開始沒發現,想着我爸媽……養父母對我這麼好,我也要對他好一點,就處處讓着他,寵着他。沒想到,他一邊指使我做這做那,一邊還要在其他人面前說我欺負他,說我要把他趕出去。”
溫拾月吸了下鼻子,氣得手都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溫家的人都是看着溫葉清長大的,對他的濾鏡極其深厚,溫拾月根本無法證明自己的無辜,那些人隻會覺得他有心機,在表演。
最離譜的是曲渡停,他極其偏心溫葉清,在溫葉清故意跟他告狀之後,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對溫拾月動了手,不僅私下把人關起來教訓,後面還要展開囚禁強制。
“在設定好的命運裡,我的養父母會被曲渡停折磨,會聽信溫葉清說的那些壞話,認為我是個毫無道德廉恥的白眼狼,和溫家那兩位一起舍棄我,把溫葉清當成他們唯一的孩子。”
他被所有人抛棄了,沒有人救他,他們眼睜睜地,送他入地獄。
直到幾年後,曲渡停把溫拾月折騰得奄奄一息,在診療過程中,發現他身患絕症,已經時日無多,曲渡停才幡然悔悟,把他放了出來,小心地看護照顧起來。
與此同時,溫葉清的真實面貌終于暴露,曾經無比寵愛他的那些人後悔了,開始瘋狂尋找溫拾月的下落,各種付出,各種對他好,想要挽回他。
但那時,溫拾月已經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對任何事情都沒什麼反應了。
“我看到了我那篇故事的名字,”少年緊緊攥着拳頭,指甲掐進了肉裡也沒發覺疼,“萬人嫌瀕死後他們悔不當初……我不理解,标簽上居然帶了個爽文,還寫着什麼happy ending。這結局有什麼好的,他們後悔了關我什麼事,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快,莫名其妙的折磨,莫名其妙的悔過……誰來賠我的大學生活和被毀掉的人生?”
他越說越崩潰,“為什麼要給我安排這種劇情,我不喜歡,我明明就隻想好好活着啊!”
稼辛輕輕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由着他發洩情緒。這個時候他并不需要别人發表什麼意見,隻要能把郁氣都散出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