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燒的時候,稼辛又做了一場夢。
還是那樣昏暗的天色,周遭死寂無聲。
他看到自己呆滞地坐在床邊,空洞的目光越過透亮的落地窗,落在雨幕外很遙遠的地方。
“在想什麼?”
有人爬上了床,膝行到他身後,低聲問道。
對方蒼白的手指親密地蹭過他印着斑斑紅痕的脖頸,愛不釋手地撫摸把玩着。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他能很輕易地猜到男人的神情。
畢竟,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是那麼的迷戀、粘膩,充滿了瘋狂的占有欲,像外面的天氣一樣陰暗潮濕,一樣讓人喘不上氣。
他以為自己是讨厭這種窒息的感覺的。
但意外的是,夢裡的他竟主動側了側頭,将臉頰送進了男人的掌心。
……他很享受。
“我在想,”他開口,聲音很啞,很怅惘,“下一次你要花多久才能找到我。”
男人捏了下他臉上的軟肉,“這一回還沒徹底失敗呢。”
他苦澀地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了個勉強至極的笑容,“已經……快結束了。”
“你又聽到倒計時了?”男人意識到了什麼,手上驟然發力,将他翻了個面抱在懷裡,急切地問,“還有多久?”
“我不知道,大概就快了吧。”
他仰着頭,用白皙修長的十指一寸一寸地撫過男人的面容,眼底滿是溫柔和依戀。
柔軟的指腹最終停在那雙淡色的唇上,輕輕揉按了一會兒,血色就漸漸地将它染成了嫣紅。他摟着男人的脖子讓自己坐直了些,把自己的雙唇湊過去,緊貼着他的親吻厮磨。
“做嗎?”
男人微詫,“現在?”
“嗯,”他點了點頭,小聲說,“比起被命運痛苦地帶走,我甯願死在你身上。”
“好。”
他笑了起來,就知道男人不會拒絕他的任何提議。
直到徹底分離,他們依舊誰都沒有問出那一句——我們真的還能有下一次相遇嗎?
雨幕落進了屋裡,啪嗒啪嗒,水聲響個不停。
試圖逃往大海的遊魚最終溺死在了無邊的深淵裡,追逐它的雄鷹自願墜落,同它生死相依。
稼辛飄在半空,看陰雨連綿,看荼蘼開盡,看着男人把他的骨灰埋進泥裡,又看着血從對方的脖頸上噴湧而出……
一切終歸死寂。
淚水從他的眼眶中無止盡似的滑落。
那些畫面在他即将轉醒前被無形的力量一點一點地擦除了,他隻能感覺到很難過,就像生活再也不會變好了那樣的難過。
他想擡手抓住點什麼,可胳膊重得壓根無法挪動。
掙紮間,他好像喊了誰的名字。
但他很快又不記得了。
……
“都停下了,怎麼還越哭越厲害了?”
柔軟的紙巾被溫熱的大手壓着,輕輕覆在夢哭的青年眼上。男人無奈地說着,像哄孩子一樣抱着他,在他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
懷裡的人忽然掙動了一下,微有紅腫的唇瓣嗫嚅着,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說的什麼,讓我聽聽。”男人笑着低下了頭,附耳過去。
“别走……甯疏……”
男人愣住了,四肢頓時僵硬,不敢再動。
“嘶——”
稼辛感覺自己被魇住了,做了一堆亂七八糟大場面但完全記不住的夢,身上還很酸疼,有種被捆住的感覺,動都動不了,好不容易等到能睜眼了,一睜開,眼前居然還是一片漆黑。
“小車,救救我,”他痛苦地喚道,“是不是地震了,房子坍塌把我壓底下了,我怎麼感覺哪哪都疼啊?”
1120聞言,内疚得差點哭出來。
“不是天災,是人禍啊,宿主!”
它一邊解釋一邊暗罵,天殺的壞東西,下手怎麼這麼快,當時它剛要給宿主喂解藥呢,馬賽克就甩它臉上來了,直接給它拍進了禁閉空間。
五個多小時啊,一刻都不帶停的。它可憐的宿主,怎麼就落到了這種人手裡,太慘了。
稼辛聽完了,感覺自己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