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瑪爾斯一個箭步沖上前，赤紅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弧線。槍出如電，冷光乍現。

“咔——！”

一聲悶響，迎面撲來的深空掠食者被長槍攔腰斬斷，斷裂的軀體重重砸落在地，尚未崩解成慣常的石屑殘渣，卻也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兩雙巨爪徒勞地捶打着塵土，發出空洞低啞的喘鳴。

他們是想圍困他。但更可能的是：他們分兵了。

瑪爾斯眼神一凜，心中迅速判斷局勢。?若這群掠食者能伏擊他，就絕不會放過沿通道另一端的那個孩子——那個自稱“Voyager Lady”的人類女孩。

他咬緊後槽牙，額角的青筋微微繃起，卻仍維持着戰場将領般的冷靜。

阿波羅在上……他在心中低聲祈禱，希望她能堅持到我趕到的那一刻。

話音未落，他猛然起身，手中長槍一旋，挽出一道淩厲的槍花。

赤色披風翻卷，如烈火騰空。

他猛踏岩壁，整個人如一道紅色龍卷從高處俯沖而下，槍鋒旋舞，破風斬擊，一路高頻突刺、斷點掃蕩，将擋路殘敵橫掃震飛。

不戀戰，不停留。

瑪爾斯如同一道決不容遲的怒焰長矛，直刺向通道最深處。

他的身後，深空掠食者們窮追不舍。

就在下一瞬，一隻掠食者從斜前方猛然撲出，四隻粗壯而有力的前爪閃着冷冽金屬光，交錯着朝瑪爾斯的面門抓去，氣勢如風暴咆哮。

瑪爾斯心中一沉，反手舉盾，硬生生格擋下這一擊。金屬與金屬撞擊的轟鳴在通道中炸開，他身體微震，步伐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

他雖為戰神，卻非以力量著稱——在行星神明中，他的體型與力量僅列倒數第二。面對主攻型、多肢近戰掠食者群，他清楚，硬拼不是上策。

但下一刻，大地忽然輕輕一顫。

像是有什麼巨物，在地下緩緩蘇醒。

連掠食者們都警覺地停下動作，轉頭警戒地看向四周。

瑪爾斯抓住這個間隙，身形如火焰般一躍而起，翻身踩上掠食者的背部。?那怪物頓時嘶吼掙紮，瘋狂試圖将他甩下，周圍的同伴也齊齊撲來，意圖将這位赤發戰神碾入爪下。

“正合我意。”

瑪爾斯一手擒住掠食者脊背穩定重心，長槍在手中劃出一道赤紅弧線，迅猛揮出一圈。?槍鋒如環，所過之處，掠食者應聲斷裂，四肢與軀幹紛飛。

坐騎般的掠食者掙紮得愈發狂暴，猛然揚起上身，将瑪爾斯高高甩向空中。

他并未驚慌，反而在空中穩穩翻轉，借着旋身一蹬通道頂部，下一瞬，倒握長矛，以朗基努斯之槍般的姿态筆直投擲而下——

赤矛如驚雷，貫穿掠食者胸膛，釘入地面岩層。

那怪物嘶吼，仍未死透，正欲拔出矛刃，卻沒能等到下一秒。

瑪爾斯自空中翻身墜下，腳步如隕星落地，一腳踢中矛柄——戰神之矛應勢貫穿至底，将那扭曲異形徹底釘死在岩床之上。

他落地無聲，環顧四周。

倒地的掠食者們橫陳四方，有的已化為碎石般的殘骸，有的尚在抽搐掙紮，但再無一隻，能再站起。

就在此刻——

隆隆的低鳴聲自地底再次傳來，轟然裂響之中，地層被某種力量撕開。

Lady率先破土而出，身上的推進器仍在嗡鳴，躍至空中。

緊随其後，一個龐大的鋼鐵身影從岩層中騰躍而起——遠古的火星人類護衛者機甲兵——天啟V，降臨。

塵浪卷起，赤色沙塵遮天蔽日，巨型機體如古代羅馬百夫長重歸戰場，雙眼泛着青白冷光，背後推進器仍在蒸騰，身影壓得掠食者殘體幾乎擡不起頭來。

瑪爾斯的目光落在那台鋼鐵守衛身上。

Lady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戒備，和壓抑的惱怒。隻是短短一瞬，随即又被他迅速掩去。

他收回目光，臉上恢複了溫和神色，輕輕一笑，歉意地看着她：

“……抱歉，我來晚了。”

6-2

眼見通道内不再有深空掠食者的動靜，諾亞操控着天啟V緩緩站起。巨型機體低頭俯身，打開腹艙結構，将此前被埋在岩層深處的蒸汽飛船與諾亞的本體機體一并釋放出來。

在劇烈的地層塌陷中，這兩件脆弱的人造物早已變得破破爛爛，表面焦痕遍布，接縫變形，主控模塊幾近熔毀。

諾亞迅速切換控制權限，從天啟V内部調取殘存的帝國時代維修編碼，啟動修複協議。他沒有多言，隻安靜地操作着舊時代的接口，為自己與飛船一點點重塑完整。

不遠處，瑪爾斯将長槍和盾牌擱置在一邊，緩緩脫下頭盔。

他稍稍避開了幾步，站在火星遺址的邊緣，靜靜凝視着那片殘垣斷壁。

Lady望着他的背影，腦海裡浮現出A系實驗基地中見到的那一幕——殲星炮的結構原型圖，以及來自火星聯合政體的部署命令。

那是她無法忘記的文件。

而這位神明，曾在廢墟深處拼死趕來救援她，也曾在第一眼見到天啟V時，流露出那一瞬不易察覺的敵意。

她忽然意識到，瑪爾斯的溫和與守護，從來都不是僞裝。

這位戰神，或許曾一心守護自己的領域，信任移居于此的人類——直到目睹了殲星炮轟擊地球的那一刻，才終于明白，他所守護的文明，發動了不義之戰。?那不僅是對蓋娅的傷害，更是對他本人信念的背叛。

此時，Lady才注意到，瑪爾斯望向火星人類城邦遺迹的眼神中，滿是沉靜的悲涼。

她正想走上前去問些什麼，諾亞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仍是那樣沒有情緒的機械播報：

“基礎修複已完成。推進器穩定性恢複76%，能源倉封閉率達标。”?“所需資源：赤炎晶核。?該晶體為火星特有地熱礦産，可提供高溫恒壓穩定芯體，完成主引擎重啟與能源儲備修複。”?“建議：返回地表，采集目标礦源。”

Lady一怔，回頭望了望她那艘破爛卻仍在嘗試啟動的飛船，又望了望依舊沉默的瑪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