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後的身影輕輕一頓，随即走了出來。是亞提密斯。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走到她身旁，蹲下身，與她一同整理花枝，替她剪去枯葉。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安靜得仿佛時光也暫時停止。

很顯然，剛剛Lady傳來的消息，他也聽見了。

片刻後，蓋娅站起身，動作微微一頓，臉色一閃而過的蒼白。亞提密斯迅速上前，扶住了她。那動作不帶言語，卻帶着十足的熟悉與默契——月神的手安穩而堅定，像無聲的月光落在風雨之後的大地上。

他攙着她，在庭院邊緣的一處藤椅上坐下。

“你還好嗎？”亞提密斯終于低聲開口，聲音克制卻柔和。

蓋娅搖了搖頭，神情未有動搖，語氣卻意外地堅定。

“都是過去了，亞提。”

她頓了頓，目光從庭院的花草轉回，擡頭直視着他。

碧藍的眼睛中倒映着他的銀灰眼眸——兩位天體神明，一個母親，一個守夜者，在此刻無聲交流。

“但我們也該做點什麼了。”

“我不會讓那樣的打擊……再發生第二次。”

亞提密斯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句話的分量。那是蓋娅從沉默中走出的标志，是她在療傷之後，第一次主動說出“不能再等”。

月神的目光轉向遙遠的天際，太陽尚未升至正空，那輪蒼白的月仍在天邊懸着，半明半隐，如他自己。

“我們會陪她一起走下去的。”“哪怕再次穿越那片焦土。”

11-3

“那小麻煩精沒回來？！”

瑪爾斯才剛踏進蓋娅的庭院，就被一聲怒氣沖天的女高音迎頭砸來。

他步伐一頓，循聲望去——脾氣火爆的美神維納斯正掙紮着要從躺椅上坐起，臉色難看得像剛從戰場回來。而她肩頭還包着繃帶，手臂也裹着一層星芒光膜。

“你現在最好别亂動。”一旁的大地女神語氣溫柔，卻不容反駁，一隻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力道不輕不重，卻讓維納斯毫無還手之力。

瑪爾斯掃了一眼庭院另一端，和躲在陰影下的亞提密斯對上視線，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無奈。

“好了，姐姐，我知道你是在擔心她……”蓋娅輕聲勸道，一邊替她換着繃帶。

“誰在擔心她了？！”維納斯猛地坐起半截，面色微紅，像是被人踩中尾巴的貓，聲音也拔高了幾分，“那小麻煩精要是死在金星我才不會管！當初我就不該救她——”

“可你還是把她護得很好。”?蓋娅語氣不緊不慢，手上動作未停，淡淡地一語戳穿。

維納斯一下子啞了火，瞪了她一眼，又悻悻地别過頭去。

眼見兩位女神的“日常互怼”氣氛終于緩和，瑪爾斯輕咳一聲，表示自己的到來。

維納斯轉頭，這才注意到他：“……你怎麼現在才來？”

蓋娅笑了笑，朝他招手：“瑪爾斯，快過來坐吧。”

“來了。”瑪爾斯放松了些，邁步走入這片熟悉又安甯的庭院。

見人基本到齊，除了墨丘利此刻仍在阿波羅殿未歸，蓋娅輕輕将那枚承載着Lady語音的小型無人機放在桌面中央。

輕微的“咔哒”聲在庭院中響起，像是一道無形的分界線，将過去的平靜與即将到來的風暴隔開。

隐藏了萬年的人類秘密計劃、不斷增多的深空掠食者襲擊——這一切接二連三地沖擊着曾經安穩有序的内太陽系。曾以為是帝國餘燼的星域，如今正在被什麼從黑暗中再次點燃。

維納斯語氣銳利地表達了自己的懷疑，但瑪爾斯聽完後，眉頭緊鎖，卻緩緩搖頭。

“我不認為那個小旅行者與最近頻繁出現的掠食者有關。”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讓人冷靜的力量。

“我們身處内太陽系，帝國第一道防線依然存在。陛下，還有四位兄長——他們至今沉默，說明他們并不将她視為直接威脅。”

“若Lady真是那個引來掠食者的變量，陛下絕無理由會放任她自由行動。”

他頓了頓，目光在庭院中幾位神明之間緩緩掃過：

“我認為——她隻是恰好站在了風口上。”

蓋娅輕聲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瑪爾斯低下頭，紅發在陽光中隐隐泛出深金色。他的火紅眼眸此刻沉下去幾分，像被壓抑的熔岩。

“我的意思是——我們得準備迎戰了。”

“不僅僅是針對深空掠食者，也不隻是為了人類留下的武器。”

“而是這一次，我們不能再依賴父皇和大哥們第一時間來守護我們。”

他聲音不重，但句句如錘：

“他們一直以來承擔的，是比我們沉重得多的責任——在更遠的邊界，在更黑暗的深空。若他們一時無法歸位，我們就得自己撐起帝國的核心。”

這句話像一記鐘聲，沉沉地敲在在場每一位神明心頭。

沉默持續了幾秒。

維納斯垂眸不語，指尖輕敲膝蓋，一向桀骜的她這次竟沒有反駁；亞提密斯站在光影之間，如月光般無聲，卻緊緊握住了手裡的銀弓；而蓋娅，則深深吸了一口氣，将思緒壓回胸口。

她緩緩開口，聲音輕，卻堅定：

“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來，望向天空，那片澄澈如畫的天穹之上，陽光溫柔灑落——卻再也無法掩蓋那悄然逼近的陰影。

“萬年時光已經過去。

是時候——翻開新的一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