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看着葉流認真的表情，歎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她又叮囑了藍一些事宜，目送二人離開内殿的時候，突然喊住了葉流，将他叫了回來。

“雖然你并不是藍的伴侶，但也是遠方而來的客人。”族長取出了一個精緻的匣子，親切地說：“請收下這些鲛珠，這是我代表鲛人族的一點小小心意。”

葉流謝過，将裝有鲛珠的匣子收進腕表的空間。突然看到女性族長笑着沖他眨了兩下眼睛。

走出宮殿，已是夕陽西沉。海風吹來。金色的餘晖灑在藍長長的睫毛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站在最高處的階梯上，他聽見海鷗的鳴叫，聽見孩子的歡笑。這個時間正好是遊客活動的高峰期，鲛人們走在大街上，經常被路過的人類拍照、調戲，而他們又渾然不知。

——“這和飼養沒有區别。”

他想起族長的話來。

藍微微攥緊雙拳。

他能做到嗎？引領這群無知的族人走向強大？也許，現在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反倒是最好的？

“單憑你做不到的。”他的手被柔和地握住。

“但還有我。”

葉流的眼睛漆黑而深邃，仿佛可以将人吸進去。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這次卻被牢牢握住。

“藍。”

“我知道我一直這樣粘着你會讓你感到困擾。求求你，這次讓我把話說完。隻限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做過分的舉動。”

“我喜歡你。”

藍突然惱火了起來——又是這樣，又是這樣輕易地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在軍國讀書的時候也是，來到鯉之國也是！

他甩開葉流的手，冷冷一笑：“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藍貼近葉流耳邊，微微垂下長睫，看起來格外有魅惑力：“——就如同你父親說的那樣，喜歡我，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嗎？”

葉流愣在了原地，他凝視着藍的眼睛，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臉，激動地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

藍突然感受到自己被狠狠抱住，陷入男人寬厚的臂膀中。

“啊啊，沒錯，我就是因為你長得漂亮才喜歡你的！你滿意了嗎！”

葉流緊緊抱着藍。

“——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啊。”

“但是啊，我好開心……我真的好開心……我最怕的事情不是你不理我，而是你真的不在意我……是不是很俗、哈哈……”

他将下巴壓在藍的肩膀上，聲音帶有一絲哽咽。

“對不起，藍，我總是輕易地說‘喜歡你’。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你哪一點，也許一開始真的是因為你的外貌——你也可以認為現在也是。可你還記得那次在鸫哥的店裡的事情嗎？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你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人。我知道這種感覺已經不是喜歡了，但我他媽是個懦夫，一直在用‘喜歡你’這三個字來欺騙自己。”

“我怕我說出那三個字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葉流深吸了一口氣，最後說：“藍，你現在告訴我，你不在乎我，或者你可以直接走掉，不用回頭。請你斷了我這份癡念，從此以後，我們隻是認識的人。”

葉流松開了手，然後張開雙臂，沖着藍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然後慢慢地，一步步向後退去。

藍沒有離開，沒有任何動作。

他逆着陽光，看到葉流笑着閉上了眼睛。

在那一瞬間，他腦海裡劃過四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他參加完畢業典禮臨回國前跑來，滿身是汗，隻為和自己道别的樣子，初來鯉之國時他穿長褂的樣子，第一次知道三相體之秘後表白的樣子……

又看到充滿塵屑的陽光中，他右手血流如注，堅定地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

葉流總是在他的身側，而他也習以為常。這個男人，幾近放棄族内的聯系與大好前途，留在孤星，自己居然從未敢深思過為何。

——他媽的，究竟誰才是懦夫啊。

葉流背後就是宮殿外的矮階，但他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地倒退着。

突然衣領發緊，溫軟的觸感從嘴唇傳來，随後胸前一沉，向後摔倒。

他閉着眼睛沒有看到，藍在他的腳跨下階梯的瞬間，沖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本想着先發制人給予一吻的藍高估了自己的臂力和葉流的體重，其結果是失去平衡的兩個人順着鋪有地毯的矮階滾了下去。

葉流護住藍的頭部，自己摔得七葷八素。他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看到藍頭發淩亂的雙手撐在他的胸前，眼裡泛着淺光，俯視着他說道：

“這次才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葉流笑了起來，躺在地上跟藍說：

“那麼在這鲛人宮殿的見證下，我能有幸成為你身邊的騎士嗎？”

沒等藍做出回答，葉流擡起身來攬過他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