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繁華地段的田園小餐館裡。
“——噗哈!果然幹完活後喝一杯粉紅甜心最爽了!”沙迦把盛滿粉色洋酒的杯子重重放在吧台桌子上,打出嗝來。
“喂喂,晚上還有拍賣會呢,你悠着點!别喝多了!”坐在他旁邊的葉流敲了敲桌子。
“Non non non~血族是不會喝多滴~”沙迦得意地說:“我不能吸收人類食物的成分,所以根本不可能醉~怎麼樣,羨慕吧?”
“并·不。”葉流用叉起一根小烤腸,對他搖晃着,充滿嫌棄地說。
昆西第一個吃完了午飯,把手插進衣兜,突然意識到這是在餐館裡,于是頓住了掏煙的手。他對拉塞爾習慣性地打了一個軍事暗語,起身走到了門外。
鸫哥一邊用餐,一邊認真地研究着菜譜,偶爾用腕表記錄着廚師們做飯的過程。
此時的拉塞爾已經進軍到第四個加厚三明治了,而廚師還不斷在他面前擺放剛做好的食物:薄荷醬小羊排,奶油蘑菇湯,脆皮薄餅,原味布丁,凍布丁奶酪……
“……他這麼能吃?”沙迦問了當初葉流問過的話。
葉流見怪不怪地說:“這已經是他最正常的飯量了……你沒見到他懷——咳咳、他以前的飯量、簡直……話說我們談談今天的生意吧?——你覺得那個叫伊斯坎貝爾的靠譜嗎?”
他強行岔開了話題。
“嗯。和他們合作是沒問題的。”沙迦壓低了聲音,示意葉流把耳朵湊過來。
“雖然不知道W先生用了什麼手段,但是據說把那個叫伊斯的爹爹們吓得不輕……現在那他父親那頭已經不敢出手了,都交給那個毛頭小子弄。”
“交給那個小子?能行麼?他不會出什麼差錯吧?”葉流皺眉。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啧啧。商人的戰場比你們真刀實槍打起來還要複雜……他父親這是把主動權完全交給我們的意思——他們知道伊斯還太年輕了,完全算計不過我們。但是呢,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小子還挺有商業頭腦的,個人形象演繹得也很成功,至少不用擔心他會出什麼差錯。”
沙迦相當得意地說:“而且呐,這小子現在忌憚死我們了——跟懼怕我們的人合作才是最好的。當然,并不代表他們徹底死心……他們一定會動手腳的,我心裡已經有譜了。而且,我不光隻投注了這一家,我還聯系了一個合作方,隻是對于他們的回應并不抱什麼太大希望……”
說到W先生用了什麼手段——大約就是用排成堡壘型的一千來個莫氏浮點、把信息追蹤者們直接轟回了原始代碼吧……
正當沙迦和葉流交頭接耳的時候,一名身上灑滿樹影與光斑,着白色風衣的男人,走向了這充滿田園氣息的餐館。這個男人十分有氣質,柔軟半長的金棕色卷發垂在耳邊,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朦胧光暈。
當他走過來時,靠着店外圓筒木牆的昆西就像沒有看到般繼續抽着煙,姿勢卻微微一變,将左手放在了右手手肘上,是警戒的動作術語。
鈴铛響了起來,透明的小門被推開,店内用餐的人習慣性地瞥了一眼來客,有的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然後又繼續和同伴說笑。穿白風衣的男人微微環視了一下,目光停在吧台處,而後徑直走了過來。
他在昆西原本的位置坐下,正好挨着拉塞爾。後者此時正在認真地吃着原味布丁,完全沒有理會身邊的人。倒是其餘人都有些警惕地看着這個面容十分溫和的男人。
“你好。”對方率先開口,很明顯是對着拉塞爾說的。
拉塞爾慢慢放下了叉子,然後用餐巾擦了下嘴,才回頭看向他。
“有事?”他問道。
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成熟男人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是英格瑪·V·雷諾哈曼德教授的書迷,他的著作《孤嶺之花》我反複看了很多遍——您和我認識的一個書友氣質很像,可惜我們隻在網絡上有過交流。”
“額,抱歉呢,”葉流起身擋在兩人中間,用明顯拒絕的語氣說:“我這位朋友平時很少和人交流,更不可能是什麼英格瑪的書迷——”
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被輕輕推了一下,是拉塞爾讓他讓開身體的意思。葉流有些詫異地退到一旁,看着兩個人開始進行意義不明的對話。
“我也很喜歡這本書。”拉塞爾将身子轉向他,看着對方的眼睛。
“我叫威爾·華德。您一定聽說過華德家族[21]吧?我是旁支一脈的成員,前兩天才跟着嫡系親屬來到這顆星球上遊玩,今天正好有時間一個人閑逛,沒想到會遇見雷諾哈曼德教授的書迷。”
“很榮幸認識你,華德先生。我叫肖寒。”
威爾·華德伸出右手,和拉塞爾淺握了一下。
“‘見到海澤拉斯的那一刻,戈爾德幹涸的心髒再次跳動了起來——這個居住在密淵裡的幽鬼,千萬億年來,第一次意識到了何為曙光。’”男人同樣注視着拉塞爾的灰色眼睛,然後十分溫和地說道:“我現在能理解戈爾德的感受了。”
“謝謝。”拉塞爾回應道。
“隻是很可惜,海澤拉斯最後也沒有接受戈爾德。”威爾·華德有些遺憾地說,看着拉塞爾的眼睛裡,有了一絲說不清的意味:“我更希望她将前一段感情深埋在心中,接受戈爾德,開始新的生活。”
“‘悲劇的悲劇在于它不可逆的劇情。’”拉塞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同樣用書中的語言做出了回答。
威爾·華德無奈一笑,看了眼腕表後,起身離座。
他站在拉塞爾的面前,将手插入風衣兜裡,說道:“雖然還想和你聊更多關于雷諾哈曼德教授的事情,但我不能和家族的人分開太久。希望下次有緣再見時,你會改變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