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慶祝我們的梅佐藍登上将康複,幹杯!”科倫對着衆人,用機械右手高高舉起杯子,完好的左手則是死死攬着梅佐藍登的肩膀。兩人身高相差無幾,但在體格上卻又相差甚遠,壓得梅佐藍登佝着身子,幾乎喘不過氣來。
“阿倫,你再使勁,沒準我就又躺回去了。”梅佐藍登笑眯眯地說道。主艦休息室被設定成酒吧模式,球狀燈豔麗的光芒在頭頂閃爍,映照着他微微蒼白的臉龐。
他很少在人前披散頭發。按他的話說,自己長的本來就不像一般alpha那麼“雄壯”,再不收拾的幹練點哪能壓得住下面那些小兔崽子們?但這次他卻沒将頭發梳起,連軍服外套都是懶懶散散地披在身上。說是迎合氣氛,但誰又看不出來自家上将是實打實的元氣大傷。
金絲雀軍高層成員都以為梅佐藍登的傷為上次戰役時被偷襲所緻,畢竟Holz的戲份做得充足。唯一知道點兒内情的,估摸着也就隻有科倫了。不過他也以為梅佐藍登是因精神力不濟才導緻的被偷襲——内傷外患,可把這位大爺吓得夠嗆。所以從梅佐藍登從搶救到康複的這段過程,他比誰都擔心。中間不知道多少次在唐的房間喝得酩酊大醉,嘴裡絮絮叨叨的,大約就是老梅長老梅短老梅不能出事之類的話。
按唐的話來說,科倫雖然對外熊身虎膽的,可對自家上将,就是面前賤皮子、背後老媽子。
“哦喲~您身體金貴着呢,等授勳儀式後,您老人家的身體就更加金貴了!哈哈!”科倫松開手臂,大笑兩聲,仰頭把酒灌了個幹淨。
“……”唐瞪了他一眼,對他的說話方式表示不滿,但也沒有潑這盆冷水——他看得出來,科倫今天是真的高興。而且成功平定南方多國暴亂的功勳可不是小的,大總帥親自說要授勳于梅佐藍登——意味着他即将成為五星上将。
史上最年輕的五星上将!
“休,你也喝幾口,來來來!”科倫的興緻被酒引了出來,開始四處磨人。
“不。”休一臉嚴肅地往唐身邊蹭了蹭——連他都知道整個金絲雀軍中唯一能治得了科倫的人是誰。
“他還是個孩子。來科倫,我跟你幹一杯。”總舵手弗雷德力克站起來和科倫撞了個杯,痛快地一飲而盡。
休揚了揚眉,他雖然是這裡年齡最小的成員,但可不是什麼小孩子。不過這話由最老的弗雷德力克說出口,他也沒有辯駁的空間。
“咳咳,小孩兒,喝牛奶不?”梅佐藍登将身子湊近,故意又戳了他一下。
休的表情突然變得微妙異常,他動了幾下嘴角,估計是在思考怎麼反擊,但最後還是洩了氣,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和父親一樣的老家夥。”
“不許說上将壞話,休。”離他很近的唐邊敲鍵盤邊說道。
休驚了一下,但他敢确定唐并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畢竟人聲喧嘩,背景音樂的又那麼嘈雜。
“我說唐,你在做什麼?”鬧了一圈的科倫有些微醺的回來,看到唐正全神貫注地做着什麼。他嗓門本來就大,這麼一喊,附近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聚了過來。
“記錄。”科倫的舉動并沒有影響唐絲毫。
“你好像每天都在寫哦,啥記錄,我看看。”科倫湊到唐的輪椅前。
“金絲雀軍的一些日常記錄,還有關于軍國戰争的。”唐挺背往後避了一下酒氣,說道。
“就是日志呗?”科倫哈哈一笑:“軍校時候的習慣你居然還留着啊,我記得我讀軍校那陣,最痛苦的就是寫日志了!簡直要了我老命!”
“可不是,我都應付着寫的!”旁邊的人紛紛應和道。
唐歎了口氣,将屏幕收回輪椅的扶手中,并說道:“這是記錄曆史的一種形式,你也應該嘗試着寫一寫。因為我們每個人都處在曆史的洪流中。”
“得了吧,這玩意還是你寫吧。”科倫擺了擺手,堅決地說道:“我可是勵志活在沙場死在沙場的男人,讓我寫什麼曆史啊啥的,除非要了我老命!”
“你分明是茶壺裡煮湯圓——倒不出來!沒那文采别找借口,說什麼要了你老命你就寫,太嚴重了吧!”梅佐藍登嘲笑道。見他們的頭頭開口,衆人馬上一邊倒的站在唐那邊,炮轟科倫是個大老粗,哄笑着舉杯,又拉着科倫喝了一輪。
梅佐藍登喝不了酒,一直在喝白水。他看着科倫和唐,又想到自己最牽挂着的某個人,感覺在舌頭上打滾白水也有點發苦。
兩個人又不是隔着條深淵,明明就是條地縫,這坎怎麼就邁不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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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鴿子軍從死亡星域凱旋時,正值一号基地入冬不久。霧凇挂在樹上,像是凝固的白色煙火。剛落地的艦隊停在廣場上不到半刻鐘,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