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之國南部防線的某處隐形基地裡,一架A級機甲藍鳳冠鸠停跪在窗口前。幾根極粗的數據線從駕駛艙内延伸出來,連接着屋内的光腦。裡一雙手靈活地在鍵盤上敲擊出複雜的指令,不過多時,便成功入侵了朱魯帕星的監控。
“幸虧他沒炸掉電力系統。”梅佐藍登長籲一口氣。不過,他能入侵進來未必是好事。這也意味着三号星域那頭,也極有可能在監視着拉塞爾。
“也許是故意沒炸的呢。”僞裝成藍鳳冠鸠的Holz說道。
“真希望這隻是我們的過度解讀。”梅佐藍登撇了一下嘴,摸了摸左耳的鳥羽耳墜,懷念地說:“在軍校的時候多乖巧啊……現在怎麼越變越兇了……啧,你看看他,趕走傭兵團的時間恰巧是最後一批次科研人員準備撤離的時間。還有幾十個人留在基地,我看是兇多吉少了。”
在黑區淪陷時,科研人員會分成幾個批次撤離,而戰鬥人員則需要從旁協助。關于橡實組的撤離流程,曾做過小隊長的拉塞爾早爛熟于心。最後一批人是掌管機密事項的核心人員,他們的工作就是在各批次人員撤離後、人工銷毀橡實組的一切,在銷毀後,他們會乘坐停在特殊通道的隐形穿梭機離開。拉塞爾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這批人了。
看着他小小的灰鴿子羽翼越加豐滿,梅佐藍登不喜反憂。他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心神總是無法安定下來。
突然,頭部微微刺痛,曾經的幻象在腦海裡一閃而過——躺在冰冷的治療艙内的拉塞爾,和他并肩而立的卓德……
“不,也有可能是‘發生過’什麼……”梅佐藍登喃喃道。
“沒必要追尋發生過的事情,未來是會改變的,也許你應該解決好眼前的問題。”Holz傳給梅佐藍登一份文件,“這是半小時前從灰鴿子那裡接收到的法爾納光碼。已經幫你破譯好了。”
“哦?我看看。”梅佐藍登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一張擴展屏便沿着指尖的方向伸展開來。雖然信息很簡短,但他依然逐字逐句反複看了好幾遍。
破譯内容如下:
【我已派D小組重回鷹之國。目前混在傭兵團的隊伍裡,注意接應。】
“哈……”充分理解完全部内容後,梅佐藍登哭笑不得地說道:“他真的做到了……”
當年拉塞爾來找他度過發情期時說的那些話,原來并不是空想。如果是D小組的話,絕對可以完成拉塞爾當初的構思,向全世界擴張他的地下情報網。
“D小組算是你給他的一張王牌了,當初本應是留在你自己手裡的。”Holz說道,“不過你也沒少給過他好牌。”
“但如何出牌還是要靠他自己來運籌,是他自己把王牌打出了應有的價值。”梅佐藍登一邊制定着接應計劃,一邊用餘光瞥着主屏幕中拉塞爾的動向。
“這裡的一切完全沒有變呢。”赤焰落在B1層的平台上,感慨道,“看來天目衆并不知道你的出身。”
“或者是天目衆高層中的某個人修改了我的出身。”拉塞爾眨了眨眼睛,他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W先生’,一個是尤文。
……尤文……
拉塞爾眼中出現一抹費解。
他當年在鴿之國的拍賣會上見到過尤文,說明尤文也是天目衆的成員——并且,應該是高層人員。所以,即便W先生修改了他的資料,尤文也會一眼拆穿。
對于隐瞞他身世這件事,尤文絕對脫不了幹系。這樣便會有了新的問題:究竟是兩人中的誰隐瞞了他的身世?
——尤文和W先生有聯系,又或者,尤文知道保護者的存在。
拉塞爾突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尤文絕對不是保護者,但他知而不揭,一定有什麼原因。如此的話,尤文便也不是絕對的天目衆了。
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是與W先生有什麼利益上的同步?
“……第三方麼。”拉塞爾皺了一下眉。第三方會讓事态發展變得複雜化,等于給未來插入了幾何倍的變數。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壞的。但不管是何種情況,都無法阻止現在的他了。
在赤焰擊破B1層的入口後,拉塞爾将頭盔收進駕駛服内,穿戴好裝備。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他自己走進去了,當然,還要帶上赤焰的拟化體。
他隻有15分鐘的行動時間。雖然沙迦勸過他要有人陪同,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橡實組基地的構造,也沒有人的體術比他更強悍,陪他來隻會拖後腿,不如單槍匹馬更有效率。
他是棋盤上的“王”,卻比任何一顆棋子都更有殺傷力。這也是沙迦所擔心的:他太過強大,導緻沒人能夠跟得上他的步伐。所以經過的每場戰鬥,縱使身後有千軍萬馬,“王”永遠都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話雖如此,但拖後腿就是拖後腿。沒人能說服拉塞爾這個理性至上的效率主義者。
“氣壓正常。空氣指數良好。未檢測到輻射。”走廊内閃爍着的暗紅應急燈使赤焰羽翼變成了保護色,赤焰半隐半現的飛在前方,為他開路。
拉塞爾将槍上膛,扣合護目鏡,深呼一口氣,進入了斂息狀态。他沒有坐直梯,而是一層層走下去。越是深入,經過的場景越是熟悉——合宿的房間,學習的教室,訓練的區域,還有……他被動刑的那個廣場。
那是他見匪匪的最後一面。
拉塞爾感受到自己的心緒有些混亂,他幾個深呼吸,強壓下湧動的回憶,調整自己的狀态。
接下來,就是“食堂”。
從老鼠到兇獸,從兇獸到人類,都在那些暗藏玄關的小小房間裡出現過。想要活下去,就要殺掉房間内的異類,并親手把他們做成自己每天的第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