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架光甲停在某顆暫未命名的人居星球小島上，海浪拍打着沙灘，淺白的浪花揉碎了恒星的光。一隻黑豹懶洋洋地趴在岩礁上，時不時用舌頭舔着爪子。

沙迦戴着誇張的墨鏡，除去脖子上圍着的雪貂，渾身上下隻有一條雜色的沙灘大短褲。他迎着海風，站在不遠處對葉流喊道：“非常理想的星球！不是嗎？”

“是啊！”葉流彎腰從小冰箱内拿出三個酒瓶，并将其中兩個抛給了沙迦和身邊的鸫哥。

“謝了。”兩人非常有默契地接住酒瓶。沙迦擰開瓶蓋，聞了一下，驚喜地說道：“柯爾特之血[43]？天呐，真的是太贊了！”

葉流一邊擰開瓶蓋，一邊揚起下巴指向鸫哥，“鸫哥前一陣帶新生（新訓練的夜枭成員）的時候獵到的，他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就單獨給你灌了幾瓶。”

沙迦心裡一暖，充滿感動地看向鸫哥。

“謝謝。”

“沒什麼。”鸫哥的星盟語已經變得流暢：“你吃不了我做的飯。所以，我想，至少給你血喝。”

“事實上，你已經給過了，不過你自己不知道就是了。”沙迦笑着和鸫哥對撞了一下酒瓶，搖晃着瓶身說道：“這就算是你給我做的第一頓飯。”

“咳。”葉流故意咳了兩下，他誇張地向四周張望，抄起腳邊專注地拍着螃蟹洞的白狐，大聲對沙迦和鸫哥說道：“我去找一下藍！我猜他應該在昆西那裡！”

“——我就快捉到那隻小螃蟹了！”詭術師小聲抱怨道。

葉流迅速掐住了它的長嘴，沖沙迦龇牙一笑，轉身就跑。

沙迦識破了他的小心思，對葉流的背影揮了揮手。

“呼~”藍将頭探出海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他依依不舍地走上了岸，戴上特制的眼鏡。

“待在陸地的時間太長，都快忘記大海的味道了。”藍披上浴巾，坐在了朵娅旁邊的沙灘椅上。

“我倒是很少看到大海。但比起一輩子都待在森林裡的精靈，我已經很知足了。”朵娅看着海平線，掐起鼻子，學着長老們的說話語調，“——‘外面的世界是肮髒污穢的，不要總想着逃離這片神聖的土地！朵娅，你要學會感恩！呆在這裡，履行你的職責！’”

“哈哈，”藍看着滿面兇狠的朵娅，不禁笑道：“外面的世界對亞人确實不友好。”

“失去自由的感覺更不好。比起美好的童話，我更喜歡殘酷的現實。”朵娅擡起手，一隻枯葉蝶落在指尖。她閉起左眼，将手指放到右目前，看着蝴蝶揮翅時隐現的恒星，欣慰地笑道：“我很慶幸我走出來了。”

昆西站在海崖的邊緣，向下看去：“藍好像很喜歡這裡的環境。”

“那就定了。”拉塞爾站在他身後說道。

昆西抽了口電煙，望着翺翔的海雕，不知為何，自從拉塞爾提出天水星遷徙計劃後，他總是有種憂心的感覺。

他本應該高興才是的。

昆西轉過身，說出了心中的疑問：“這次不覺得有些太急了嗎？”

“你明天就可以着手做這裡的防禦系統了。”

拉塞爾像是自動忽略了昆西的質疑。

“不用我跟你去？”昆西皺了下眉。

“嗯，不用。有我和葉流就足夠了。”拉塞爾搖了搖頭：“做好後方準備才是最關鍵的，構築星球防禦體系這塊我必須找自己人做，你是最熟悉這方面的人。”

“成。”雖然拉塞爾說得很對，但這并沒有打消昆西的顧慮。他吐出綿長的煙霧，很快便被海風吹散。

“對于天水星這事，我倒不是很着急。這些年我也沒和你提起過，是因為我知道你許諾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我隻是不想勉強你。”昆西将電煙熄滅，放入大衣口袋裡，思量了很久，才開口說道：“在我眼裡，你和藍一樣。”

“年齡嗎？”拉塞爾問。

昆西抹了一把臉，有點兒難為情地說道：“……是家人。”

拉塞爾眨了眨眼睛，似乎受到了觸動。

“嘿，真夠肉麻的，老夥計！”大廠在不遠處高聲喊道。昆西回過頭，看到他和一隻棕熊正勾肩搭背地向他們走來，嘴裡還有說有笑地讨論着什麼。這個生物正是奧桑塔斯大棕熊，是目前世界上最聰明、最好鬥、同時也是嗓門最大的熊。或許是因為這頭熊的原因，大廠逐漸卸下了包袱，正式融入到這個大集體中。

昆西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地笑了一下：“卡爾真夠有創意的。”

大廠搖頭晃腦地走到兩人中間，拍着他的愛熊，咨詢道：“我能不能把它帶上宇宙？”

“不能。”“能。”巨角犀和昆西同時說道。

“俺在真空裡會爆掉的。”巨角犀捶了下大廠的胸口，而大廠也豪爽地回敬了一下。連續而響亮的“嘭”“嘭”聲令昆西汗毛直立，他挑起眉，告知了一個解決辦法：“它可以待在有氧艙裡。至少我們都是這麼做的。”

“哦那太好了，我們打算去雲海星域兜兜風。”大廠指了指天空：“比起海灘，我更喜歡宇宙。”

“你可以順路回暴風角基地看一眼。”拉塞爾說出了算是默許的話。

“被你看穿了。”大廠幹笑着對他比劃了一下大拇指。

約是受到大廠诙諧舉動的感染，拉塞爾不由露出了笑意。昆西看着拉塞爾的樣子，面露憂色。

拉塞爾目視着大廠離開，并沒有注意到昆西方才的眼神。

“我們從來沒有正式放過假，我們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尤其是你。”昆西突然說道。

“是嗎？”拉塞爾渾然不覺。

“你就像永動機，永遠不知疲乏。”昆西點了點頭：“但這次你确實有些放松了。”

“不好嗎？”拉塞爾問道。

“這不像你。”昆西扶住額頭，絞盡腦汁想要找到症結所在：“……你在松懈，你的情感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傾瀉而出。并不是說這樣不好，隻是……你給我一種要去了結某事的預感。”他雙手向外一攤，有些生氣地說：“好比說，做完這件事就他媽的結束了，所以你開始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