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宇慢悠悠開口:“我知道二妹妹婉拒了太子的婚約。”
這麼直接的嗎?上來就開門見山。
既然對方如此,唐皎皎也不準備藏着掖着。
“是,二哥都已經知道了?”看似是詢問唐令宇,其實也是肯定了唐令宇的問題。
“那叫什麼婚約,不過是個滕妾,我家二妹妹值得更好的。”唐令宇說出如此大的口氣,臉上的笑容和眼睛裡淡淡的光都跟那謙謙君子并無不同。
唐皎皎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這人如此行事了,試探地問了一句:“二哥在這裡等我?”
“我是想起姨娘了,想去給她上炷香。”唐令宇提到自己過世的娘親,臉上既沒有傷感,也沒有緬懷。
但是這話裡卻透着些許古怪,哪有姨娘能放在自家祠堂裡的,一般都是放在外面的庵堂裡面供奉香火的。
可唐令宇這麼說,唐皎皎也就這麼聽着,畢竟她自己并不記得文姨娘的牌位到底是放在哪裡了。
唐皎皎還在思考要如何說一些讓二哥節哀什麼的話,就聽唐令宇又說道:“二妹妹今天是不是在博陽侯府見到我很奇怪,而且我還跟三皇子走在一起?”
唐皎皎忽然覺得眼前這人深藏不露,居然可以這麼直白地将所有事情,或者是說他自己的秘密放在台面上與人說,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來的。
唐皎皎覺得以不變應萬變,所以她并沒有着急回答,隻是等着唐令宇繼續說下去。
“其實博陽侯府世子這條線我已經布了許久,就是為了接近三皇子。”
唐令宇示意唐皎皎在花園的石桌邊上坐了下來,丫鬟還端來了茶水點心。
唐令宇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我們都是一樣的,在這個府裡有各自的不好,而且都不喜歡太子,所以我有我的打算,我不會妨礙到你,當然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比如說婚事……”
唐令宇的眼睛裡終于帶着一些與剛才不一樣的東西,有一些精明,有一些算計,還有一些愁雲,但更多的東西唐皎皎并未看懂。
“有些事情我想我們之間沒有必要說得很清楚,我們還可以做盟友,在這個家裡我們都是互為依恃,将來不管我們走得多遠,我們都還是親人,也永遠都是親人。”
唐皎皎看着眼前說的話,與之前自己認識的那個唐令宇判若兩人,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還在夢境之中,未曾醒來。
唐令宇看出唐皎皎的疑惑,“今天你應該是去見了你的表哥,他人不錯,也精明,很多事情他都會幫你安排好。”
唐令宇又喝了一口茶,趁着将茶杯放到嘴邊的時候,偷眼看了一眼對面的唐嬌嬌,發現她除了震驚和不可思議之外并沒有其他反應,不自覺眼角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唐皎皎終于撫平心中的那些震撼和探究,直接問出最直接的問題:“理由!你做這些的理由。”
唐令宇眼神好像飄向了很遠的遠方,好似在那裡能看到什麼人一般,“在這個府裡沒有人過問過我姨娘的死,也沒有人過問過我。”
唐令宇眼神直直地看着唐皎皎,“皎皎,你還有個母親在身邊,甚至還有外祖家可以幫襯,可我呢?!”
說完轉身離開,腳步有些踉跄地走着。
唐皎皎就這麼看着唐令宇的背影消失在花園的入口處。
唐令宇的小厮跟在他身後,默默地看着,自己與二公子從小一起長大,是文姨娘在的時候給他買來的,兩人從三歲開始相伴長大,曾經慶雲也偷偷将文姨娘當作了自己的爹娘,畢竟自己是個孤兒,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
就被狠心的大伯一家賣給了人牙子,那個時候才三歲的慶雲什麼都不懂,甚至都記不住自己的名字。
直到遇見了文姨娘,來了唐府,一切都不一樣了。
慶雲将二少爺唐令宇視同自己的兄長,忠心那是自不必說。
如今看到二少爺如此,他心裡的苦隻有自己明白,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今天二少爺一反常态,不再以富貴閑人的樣子出現在二小姐面前,但他知道,二少爺有自己的用意,他不問,隻會默默支持二少爺。
到了暖墨居,唐令宇忽然笑了起來。
“二少爺,你這是怎麼了?!”慶雲看到他的那個樣子有些着急。
“慶雲,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你總該知道吧。”慶雲一愣,今天?可不就是文姨娘的生祭嗎!這偌大的丞相府,估計除了他們主仆二人,誰也不會記得了吧。
慶雲一時間覺得胸口被什麼塞住,悶悶的難受。
而從花園回院子的路上,唐皎皎還有些沒想明白,問身側齊月:“剛才二哥的話,你明白嗎?”
齊月是個實心眼的,所以她根本沒有去考慮過二少爺剛才的那一番話。所以對着自家小姐的問詢,她隻能搖頭。
唐皎皎前腳剛邁進自己的院門,後腳婆子就來傳話,說丞相讓二小姐到書房去。
唐皎皎不用問,一定是自己跟太子的婚事。
書房裡,唐丞相在左右互搏下着圍棋。
聽到門外的聲音,下棋的手一頓,擡起頭看到婀娜走來的唐皎皎,這個姑娘出落得越發标緻,越來越像年少時候的餘氏了,不!應該是比餘氏還要美貌幾分。
唐丞相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去過餘氏的院子了,看到唐皎皎倒是讓他懷念年少時曾經有過短暫且美好的那幾年,跟唐皎皎的聲音也溫柔了些許:“皎皎啊,來跟為父下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