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斂谷慢慢順着樓梯向上,她推開天台的大門。
明亮的陽光把她照亮。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起,加上跑龍套的那些,她已經拍了不少戲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對于拍攝依舊保持一種新奇的态度,每一次的拍攝都足夠讓她興奮。
她環顧四周,導演皺着眉一遍遍看着顯示器,她時不時站起來和攝影溝通着,不斷比劃着什麼。
導演邊上站着個熟人,是葛崖。
縱斂谷臉上挂上一個微笑,透過玻璃的反光,她仔細檢查着自己臉上的表情。确認一切無誤後,她邁步向前。
“小縱,這麼快就調整好狀态了?”見到縱斂谷,萬春明有些驚訝。
縱斂谷點點頭,露出一個堅定的微笑:“狀态回來了,這次一定沒有問題。”
“行,這可是你說的。”
縱斂谷輕蔑地看着面前那塊平台,這麼點高度對她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過去行動的時候她面對的情況比這困難得多。
如果她一開始就是縱有谷該多好,如果縱有谷消失了該多好。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明明已經把這個念頭打消了,而且她沒有辦法殺死縱有谷。
她用力晃了晃頭,把不合時宜的念頭甩開。
眼下是要和縱有谷一起把于雨來演好。
“三、二、一、開始!”
縱斂谷深吸了一口氣,她沒有猶豫,眉頭微微皺起。
她的腳尖輕輕點上牆面,她的手甚至不需要太用力,整個人就飛躍起來。
騰在半空,被綁起的頭發在空中飛舞。
她也看過劇本,這時候的于雨來大概不會有太多恐懼,她的心裡應該是暢快與舒心。
于雨來的一躍不隻是為了出去,她也是在擁抱過去所害怕的東西。
于是,縱斂谷的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在淩空的那幾秒,她的心中突然出現一個疑問。
她會害怕什麼呢?
縱斂谷作為殺手,她似乎從來沒有感受過恐懼。
就算是刺殺失敗、她即将暴露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感到過害怕,更多時候她隻是覺得有點煩心罷了。
更早的時候,待在福利院裡,她被迫接受了很多離别、她不得不面對很多殘酷的事實。
饑餓、分别、辱罵、自卑時時刻刻盤旋在她幼小的心裡,形成一層天然的屏障,讓她從小就對恐懼免疫。
但是人不可能沒有害怕的東西,她會害怕什麼呢?
縱斂谷不知道
騰空結束,縱斂谷開始下墜。
由于跳的高度過高,縱斂谷并沒有完全落在墊子上。
她的手臂擦過粗糙的水泥地面,手肘微微被擦破了皮,但她渾然不覺。
“卡——”
縱斂谷對傷口後知後覺,細小的刺痛讓她稍稍皺了皺眉。
葛崖很興奮地對導演說:“您看,我沒說錯吧,她能做得更好。”
萬春明肉眼可見地很滿意。
她摘下耳機,從口袋裡掏出創口貼,貼在了縱斂谷的傷口處。
“謝謝。”縱斂谷很得體地說。
她站在導演身後,顯示器上是來來回回放着幾個片段。
上面有縱有谷也有縱斂谷,盡管縱有谷已經盡力,但是在縱斂谷看來縱有谷的動作是那麼笨拙可笑。
縱有谷就是安逸太久了,她縱斂谷真的要一輩子和縱有谷緊緊綁定嗎?
縱斂谷抿着唇,除此之外表面上沒有一點異常。
導演起身,她開始指揮場務收工,又拿着手機打算與攝影開一個簡短的小會。
萬春明離開,縱斂谷身邊隻剩下了葛崖。
葛崖向前走了兩步,她臉上的興奮漸漸散去了,她緊緊盯着縱斂谷。
她的視線有些審視的意味,又有些狐疑。
縱斂谷自然察覺到了這道視線,壓下了心裡的疑惑,她迎着視線擡頭,繼續微笑着。
“葛崖老師,真的很高興能再次和你合作。”
葛崖的眉眼舒展開來,她回以一個微笑,依舊看着縱斂谷。
葛崖的眼神絕對沒有什麼惡意,但是她的打量依舊讓縱斂谷心煩。
縱斂谷不想浪費時間,她拍了拍衣服,打算離開。
隻不過,她還沒邁出一步,葛崖又叫住了她。
縱斂谷依舊微笑着,異樣感又在心裡升起。
迅速思考着,她辨認出這種一樣是一種危機的預警。過去的工作經驗鍛煉出她對危機的敏銳,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