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谷姐,我真的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
犬和笑着。
或者說,張牧牧笑着。
她的笑像是發自真心的,又像是别有用心的。
張牧牧對面的是面色蒼白的縱有谷。
縱有谷強打起精神,挂起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她微微點頭:“犬和小姐您好。”
一向講究得體、一向要面子的縱有谷平時一定不會讓旁人看見自己的醜态。
隻是這次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狂風在心中呼嘯,作亂的狂風卷起大浪,大浪裹挾着泥沙重重拍在縱有谷的心上,其中尖銳的石子泥沙将縱有谷的心剮蹭的鮮血淋漓。
張牧牧欲言又止,卻還是笑着。
縱有谷将縱斂谷攥得更緊,她的指甲幾乎嵌入縱斂谷的皮膚裡。她很慶幸縱斂谷沒有推開她,如果連縱斂谷都離開她,她真的會發瘋的。
“有谷姐,我先出去啦!”張牧牧轉身離開。
大門砰的一身被關上。
房間裡隻有縱有谷和縱斂谷。
置身事外的縱斂谷對一切無動于衷,于是房間裡隻剩下縱有谷粗重的呼吸。
“縱斂谷,這是夢嗎?”
縱有谷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問她自己還是在問眼前的縱斂谷。
縱斂谷歎了一口氣,她輕拍縱斂谷的背,盡力安撫着縱有谷。
縱有谷的情緒慢慢平複,她的呼吸穩了不少。
她攥住縱斂谷的手,也不知道她哪裡來這麼大的力氣,縱斂谷一時竟然沒有抽動。
縱斂谷低頭,她正好對上縱有谷的眼睛。
“這一切是真的嗎?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夢對嗎?
是了,這就是一場夢。如果不是夢的話,我怎麼會遇見你呢?如果不是夢的話,我怎麼會遇見小牛呢?”
縱有谷沒有留下一滴眼淚,她身上是幹涸的絕望。
縱斂谷并不擅長安撫别人的情緒,于是現在,她對縱有谷的絕望痛苦感同身受,卻無能為力。
“我在說什麼胡話,這怎麼會是夢呢。”縱有谷松開了縱斂谷,她繼續說,“她是來報複我的嗎?是啊,我做了那樣的錯事,我怎麼還能安穩地生活呢?我竟然還想要害張引羊,我怎麼能這麼做。”
縱斂谷沒有吭聲,她倚靠在牆上。隻是觀察着縱有谷,看着縱有谷的崩潰,心裡那種異樣的快感就再次湧上來了。
縱有谷回頭,快步朝縱斂谷走過來,牽起縱斂谷的雙手。
她的眼睛閃過幾分陰毒:“可是我不想跌回去,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我該怎麼辦呢?”
“小縱,小縱!”萬春明在喊她。
縱斂谷看見縱有谷機械地邁動腳步往外走。
縱斂谷扯住她。
縱有谷回頭,她臉上的表情看似恢複了平常,但是縱斂谷察覺到了縱有谷微微抽動的眼角。
“需要我去嗎?”
縱有谷拒絕得堅定:“不,不,按照分工來,這是我擅長的,我不會出錯的,絕對不會。”
“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
縱有谷重新邁開腿往外走,她往前走。
堅硬的大理石地面像是鋪了一層地毯,縱有谷覺得每一步都是那麼輕飄飄的,聽不見一點聲音。
不過,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向她湧來,吵得她頭昏腦脹。
“小縱,你怎麼回事,臉色不太好。”萬春明看縱有谷面色蒼白,她忍不住關心。
縱有谷擺了擺手,她嬉皮笑臉:“導演,您這麼關心我呀。我怎麼會有事呀,我就是吹了點風。”
萬春明的表情有些嚴肅,但她還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縱有谷走兩步,在指引下站定。
下一場戲就是被耽擱已久的,于雨來被林嶺晚誘騙至天台的那一場戲。
縱有谷閉眼,回想了一下劇本。
一行行字浮現在她的眼前,有幾行卻變得若隐若現。
“三、二、一,開始!”
打闆聲重重響起,吓了縱有谷一跳。
于雨來趴在桌子上,坐在前座的林嶺晚突然轉過身。
林嶺晚什麼都沒有做,她看着于雨來。
于雨來擡頭,她問:“林嶺晚,有什麼事嗎?”
“最近班上很多人都沒來上學。”
“是啊,說不定是生病了,我們得去看看她們。”于雨來說。
“于雨來,天台上有一隻鳥。”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着。
“所以呢?”
于雨來根本沒有看林嶺晚,她的眼睛還盯着窗外的樹枝。晃動的樹枝讓影子也不斷晃動。于雨來笑了。
“我打算殺了那隻小鳥。”林嶺晚随口說。
“為什麼?”于雨來皺着眉問。
“因為有些東西是不配活下來的。”犬和念出林嶺晚的台詞。
因為有些人是不配活下來的。
這句話在縱有谷心裡回蕩,她瞪大了眼睛。
“于雨來,你覺得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嗎?我和你是平等的嗎?你配活着嗎?”
三個追問讓縱有谷啞口無言,原先隐隐約約的台詞更是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