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告訴她,要放寬心,調整好心态,現在的醫療水平之下,癌症已經不算是什麼絕症了,隻要積極治療,她還能正常生活很久。
但是陸婷知道,這就是絕症。
因為她沒有錢,她沒有辦法配合治療。
即便醫保能分擔一部分的金錢壓力,她依舊難以承擔。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生命正在倒計時。
縱有谷的腳步平緩,但稍顯遲緩。她停在了最後一級台階上,右手緊握診斷書,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似乎要邁步,擡起的腳又落回原地。
縱有谷愣了一會,然後恰到好處地擡頭。
她看着前面,前方是不斷跳動的綠燈,黃色的倒計時上的數字歸零。
綠燈變成了紅燈。
她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渾身輕顫,像是被驚醒。
有人催促她快快向前走,不要堵在門口,縱有谷麻木地點點頭。
她邁動腳步,沉默地彙入人流。
縱有谷擡頭,看着擦肩而過的群演們。
她們有的步履匆匆,有的看着手機,還有笑着牽着孩子的。
縱有谷放慢了腳步,她的速度越來越慢。
她在馬路中央停下。
面前的綠燈又變回了紅燈,路中央的縱有谷阻礙了汽車的行駛,鳴笛聲此起彼伏。
縱有谷依舊無動于衷,因為眼眶裡積聚的淚水,她已經看不清四周了,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被誤以為是盲人,好心人拉着她走過了馬路。
餘光瞥見臉側的攝像機,縱有谷知道,導演一定會需要一個特寫的。
她的面部、她的情感一定要做到最極緻的完美才好。
而且,隻有完美的表演才配得上她縱有谷。
縱有谷繼續沉浸在情緒裡,此時此刻的她完完全全能感陸婷之所感。
她轉過身。
所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是高高聳立的大樓,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縱有谷的嘴唇微微顫抖,她的聲音嘶啞。
“明明我都要死了,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區别呢?”
縱有谷依舊沒有動,她擡起頭,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眼,她依舊直視着太陽,刺眼的光線逼出了她的眼淚。
一滴眼淚滑下,而後是越來越多的眼淚,淚水像細流一樣遠遠不覺。
她再次張嘴,小聲哽咽着:“明明我都要死了,為什麼沒有人為我難過呢?”
“卡!”
導演喊停。
縱有谷很快從情緒裡抽離,她抽着一旁遞過來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擦着臉上的淚痕。
“不愧是拿了獎的啊,這個演技就是沒得說。”
攝影收拾着器材,把用力一颠,把斜挎包整齊跨在她的身上。她一邊做着手上的事情,一邊忍不住誇獎縱有谷。
縱有谷絕對是天才,拍攝以來,隻要是縱有谷的單人戲份就沒有一個不是快速完成的。
即使偶爾沒有讓導演滿意而多拍了幾條,縱有谷總是能在交流中快速知道導演要的是什麼,而後迅速調整好狀态。
而且即便導演不滿意,也不是因為縱有谷演得不好,而是因為導演覺得縱有谷能做得更好。
總之,縱有谷真的很厲害。
“有谷老師,您真的很厲害,我身邊好多朋友都可喜歡您了。”
縱有谷在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恰到好處的微笑,恰到好處的颔首,整個人謙遜之中又帶着些天真。
“行,我繼續工作去了啊。”
縱有谷向攝像揮了揮手。
接她回酒店的車已經來了,她有些口渴,想要讓助理去洗洗杯子接點水。
她懶洋洋地依靠在靠背上,享受着空調吹出的陣陣涼風。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打開了社交軟件,翻閱着自己賬号下的評論。
即使她不在乎别人的評價,但是誰會不喜歡看别人誇自己呢?
@虛懷若谷谷:我要尖叫了,怎麼會這麼美這麼厲害,窩要暈倒了!
@布谷鳥布谷布谷叫:[截圖]寶寶你在屏幕裡面,我在屏幕外面,寶寶這就當我們的合影了哈~
@聽說從前有座山谷:[圖片]寶寶我好幸運我能偶遇你,我害怕打擾你就沒有上前打招呼,祝你天天開心呀
@虛懷若谷谷`回複` @聽說從前有座山谷:hh寶寶你好像拍錯人了,有谷寶寶最近進組拍戲呢,可不在這裡。
縱有谷的手指在這裡停下,她點開了這條評論上的大圖,手指不斷縮放。
她舒展的眉頭一下子緊皺起來,手指微微輕顫。
圖上的人一身黑色休閑運動衫,黑色的口罩蓋住整個面部,隻留一雙眼睛。修長的手指上握着一柄雨傘,手腕上纏着什麼東西,仔細看才發現是一根項鍊。
即便照片十分模糊,她十分确信,圖上的人就是縱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