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顧星岚房間内熟悉的陳設。
窗外,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戶縫隙,在地面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四周寂靜無聲,唯有床頭鬧鐘的“嘀嗒”聲,計算着時間的流逝 。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但隐約記得,他好像之前對顧星岚動過手。
難道是他把顧星岚打暈逃出來的?
很快,秦郁就否定了這個猜測。他又不是傻子,如果真是自己逃出來的,怎麼可能會睡在罪魁禍首的房間。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是顧星岚把他從地下室弄出來了。
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麼花樣?
秦郁警惕地下了床,貼着牆壁悄悄移動,宛如一隻警覺的獵豹。走到樓梯口時,他稍微猶豫了一下,怕下樓遇見顧星岚,徑直奔向樓上的閣樓。
推開門,一股灰塵迎面撲來。這裡常年沒有人打掃,到處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厚實的白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将所有光線阻擋在外,不留絲毫漏網之魚。
秦郁走過去把窗簾拉開,刺眼的陽光穿透渾濁的玻璃,瞬間驅散一室的黑暗。待看清雜物間放置的物品,他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堆積如山的嬰兒用品被整齊地擺放在屋内。五顔六色的小衣服層層疊疊擠在一起,每一件都精心繡上色彩斑斓的小蝴蝶。小小的搖籃周圍纏繞着藤蔓與永生花,花朵下是一圈金色的小鈴铛。
不難想象,準備這些東西的人,曾經是懷揣着怎樣熱烈的期待,滿心歡喜地盼望着那個小生命的降臨。
可期望…注定要失望。
秦郁目光轉移,落到房間角落的透明衣櫃中。隻見一條雪白的長裙被防塵袋密封着,靜靜挂在衣架上,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迹在裙身上蔓延,宛如一朵詭異綻放的花。
如今血迹早已幹涸凝固,變得暗沉恐怖。
看着這條染血的裙子,秦郁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破碎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連接成線,他忽然想起曾經被遺忘的那段記憶!
秦郁不喜歡黑暗,因為黑暗像是一把利刃,将所有的溫柔美好都撕碎,隻留給他痛苦和不安。
從他有記憶起,母親就一直有兩幅面孔。大多數時候她像一隻豔麗的紅斑曙鳳蝶,在秦宅肆意飛舞,偶爾振翅時,會在他身上留下有毒的磷粉。有時,她又會變成一枝粉白的薄荷花,溫柔地散發着草木香氣,在黑暗中伴他入眠。
他給蝴蝶媽媽起名“紅媽媽”,給薄荷花媽媽起名“白媽媽”。在他十歲生日那天,白媽媽徹底離開了他。
夜色像一塊巨大的幕布,沉甸甸地壓下來。秦郁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做的蛋糕,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單薄。
看到穿着白裙子的媽媽刹那,他激動的愣在原地,簡直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媽媽!”他眼睛瞬間亮起,像一隻快樂的小鳥,猛地撲進她懷裡,聲音清脆又響亮。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句冰冷的“别煩我!”。
一雙塗着鮮豔紅色指甲油的手粗暴地将秦郁推開。
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擡頭時,正好捕捉到媽媽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
仿佛一盆刺骨的冷水兜頭而下,秦郁原本上揚的嘴角耷拉下來,眼中的光芒也迅速黯淡。
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漸漸遠去,焦慮和失落就像洶湧的潮水,輪番沖擊着他的心頭。等他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的虎口已經被牙齒咬得血肉模糊。
他慌亂地把手藏到身後,心裡卻湧起一股執拗的勁兒,他告訴自己:要再試一次!
秦郁深吸一口氣,匆匆朝着樓梯追去。
在樓梯轉角瞥見秦郁的刹那,女人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跟你說了别煩我!你聽不懂人話嗎?”
“媽媽,我做的生日蛋糕,你嘗一口吧。”秦郁獻寶似地把蛋糕舉到女人面前,順滑的奶油在暖光下散發着柔光,點綴在中央的草莓香甜又誘人。
她厭惡地後撤一步,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嫌棄地說:“你難道不知道,我最惡心草莓了嗎?”
秦郁手中的蛋糕被打飛出去,重重摔到地上,碎裂的奶油濺得到處都是。
潔白裙子濺上紅白奶油的瞬間,她臉色變得鐵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小畜生!看你做的好事!”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秦郁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得秦郁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向後倒去。他下意識伸手去抓,指尖忽然碰觸到一抹光滑的觸感……
封閉的閣樓内,一股腐朽的氣味從家具中溢出來,混合着刺鼻的黴味兒,讓人頭暈目眩。突然閃現的記憶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朝秦郁砸下來。他崩潰地跪在地上,顫抖着看着自己的手。
“嘀嗒……”“嘀嗒……”
黏膩暗紅的血液仿佛在天花闆上彙聚,一滴一滴落至秦郁手心,濃郁的鐵鏽味在閣樓内蔓延,将他牢牢困住,他耳邊再次傳來女人驚恐尖利的慘叫聲。
與此同時,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系統數據飛快發生着變化。
[叮!任務目标獲取記憶碎片*1,目前進度1/3。]
[系統修複度40%,系統檢測中……]
[系統能量充足,開啟修複模式,基礎AI接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