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紗般的月光透過朦胧的夜色,在青石闆路上投下一連串不規則的光斑。清涼的微風帶動滿牆的紫藤蘿輕輕晃動,空氣中時不時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翻動聲。
顧星岚被強行推進狹窄逼仄的小巷中。他手撐在潮濕的牆面上,細密的水珠趁機滲進指縫,順着青紫色的血管蜿蜒而下。身後,一具灼熱的身體,毫無預兆地壓上來,帶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苦味将他牢牢籠住。
那人的膝蓋強硬地擠進他雙腿之間,炙熱潮濕的呼吸撲上耳垂,燙得他後頸汗毛倒豎。顧星岚身體本能地繃緊。
“李越寒?你…唔……”顧星岚話還沒問完,忽然被人用力扣住下颌。他下意識偏頭掙紮,卻被人用膝蓋抵着大腿根壓得更緊。
對方輕笑一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鬼魅又森冷:“啊,被你猜到了。怎麼樣,看到我沒事兒,你一定很高興吧。”
陰測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顧星岚莫名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腦海中心思百轉,面上故作鎮定地答道:“你沒事當然很好。”
好?”對方尾音挑起,帶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掐着下颌的手驟然松開,指尖順着脖頸蜿蜒而下,輕輕擦過精緻的鎖骨,隔着衣料掠過凸起的胸膛,最後猛地扣住他纖細的腰肢,指腹狠狠陷進肉裡。
“你也覺得我更好對不對,比你家裡那個……傻子,要好多了。”
——這個語氣,根本不像李越寒說出來的話。
顧星岚臉漲得通紅,他用盡全身力氣,也難将對方推開。那股恐怖的巨力,讓他忍不住心生懷疑。
“我好心來看你,你就是這麼對我的?”顧星岚徹底洩了力,珊瑚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面上冷若冰霜:“放開我!”
“為什麼?”對方輕嗤一聲:“我們曾經那麼親密,你都忘了嗎?還是說…在我們分開的這幾年裡,你已經心有所屬,不愛我了?”尾音消散時,掌心驟然收緊,隔着布料用力碾過敏感的腰線:“這樣可不行啊。”
顧星岚身體一抖,眼尾泛紅,聲音卻愈發冷靜:“你不是李越寒,你到底是誰?”
“我當然是李越寒,不然…你以為我是誰?”對方語氣放輕,後半句聽起來,竟好似帶着些許期待,又像是在故意試探。
“我猜——”顧星岚刻意拖長尾音,鞋尖猛地一勾,砰得一聲,石子精準地砸上一旁鏽迹斑斑的垃圾桶,隻聽“嗚喵”一聲,一隻黑貓從垃圾桶蹿了出來,帶翻的垃圾在地面四散飛濺。
趁那人注意力被吸引之際,顧星岚猛得發力,掙開對方梏制,指尖順勢扣亮手電筒,刺眼的白光炸開,将對方照的一清二楚。
他穿着一件灰色内搭,外套一件黑色皮衣外套,酷帥的工裝褲被收在高筒靴内,顯得一雙腿長得過分。似是不想被發現真實身份,他戴了一頂棒球帽,黑色的口罩遮了大半張臉,隻餘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着他。讓顧星岚莫名覺得熟悉,又帶着一絲陌生的寒意。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顧星岚腦海中蔓延,他看着對方,瞳孔劇烈收縮,喉結輕輕滾動,剛吐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對方就逃似得飛快離開。
顧星岚腦海中那個離譜的猜測愈發清晰,他下意識拿出手機,撥通趙伯的電話。
趙伯:“顧先生,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立刻去秦郁的房間,看看他人還在不在。”顧星岚心情複雜,話說出口時,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看到一個怎樣的結果。
“好,我現在就去。”
顧星岚:“等下,手機不要挂斷。”
電話聽筒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是“蹬蹬蹬”上樓梯的響動。沒過多久,“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趙伯走了進去。
“少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有休息?”
“我在等星星,星星什麼時候回來啊。”許是信号不好,秦郁的聲音聽起來帶着些電流音。
“顧先生說了,讓我看看您休息了沒有,他應該快回來了。”
“真的嗎?”
顧星岚挂斷了電話,心頭被疑問塞滿,如果對方不是秦郁的話,那還會是誰呢?擁有那樣巨力的,難道世界上還有第二個?總不能是他太弱了吧。
顧星岚掏出口袋中的十字胸針,捏在手中用力一握,尖銳的針尾在掌心的壓迫下逐漸彎曲。
他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應該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變态的。
*
兩個小時前,酒吧内。
燈紅酒綠的舞廳中,男男女女晃動着腰肢,目光迷離。透明的高腳杯晃動,酒精味與煙味交纏不休,空氣中彌漫着放縱與迷醉的氣息。
李越寒坐在圓桌旁,拿起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裡灌。算得上英俊的臉上,一個鮮豔的巴掌印,紅得顯眼。
“李哥,臉都腫了還喝?那小少爺下手夠狠啊。”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男人嘴上勸着,手上倒酒的動作卻沒停。
李越寒端起藍色的雞尾酒一飲而盡,酒液順着嘴角流下,浸濕了領口:“那個賤人,他就是把老子當狗在使喚!”話語中滿是憤怒與不甘。
“有錢人都那樣,眼高于頂。”花襯衫男人目光掃過李越寒泛紅的眼眶,似笑非笑地說:“李哥,我聽說你以前那個對象也是闊少?”
李越寒眼神發直,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記憶中的那個盛夏。顧星岚穿着厚重玩偶服對他笑,摘下頭套時,發梢滴落的汗珠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