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榮德的笑容也很“窄”。
在紙上畫一條直線、然後對折了起來,就組成了蔡老闆的微笑。
無論怎麼看,眼前這個拍賣行一把手都不像是個野心大到敢竊取共和機密的人。
亞森嫌棄地錯開視線,但面上不顯。他十分擅長用冷臉掩飾自己的“以貌取人”,造成一種平等看不起任何人的假象。
“您隻帶一個仆人麼?”蔡榮德笑得眼很細,目光跟一張透明的紙一樣割向雷昭廷,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往日裡您身邊伺候的人可是不少。”
“其他的暈船,讓他們休息一會。”亞森面無表情,對主人的“合理”質疑感到十分不耐煩。
蔡榮德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一臉謙和,“無所謂,有我們在,您不需要仆人也行。”
“知道您專程前來的消息,我們高興壞了,今天又為您專門舉辦了一場特别的反向拍賣會,您一定會喜歡的。”
“說起來,上一次的拍賣會被人攪了局,真是太可惜了,那次的藏品都是我摸着您的喜好精心挑選的。”說到這裡,蔡老闆搖了搖頭,神情惋惜。
“我也想借着今天這個機會,感謝一下您,我知道,那次哥爾達哈的拍賣會事故,上将先生也出手相助了。聽說您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還裡裡外外清了場,隻可惜賊人太狡猾,才讓您失了手。”他的眼睛落在亞森的手套上,語氣裡的彎彎繞繞如同迷宮裡潛行的蛇。
上将懶谙世事,但也不至于聽不出蔡榮德語氣裡的懷疑。
亞森施舍給他一個解釋,“沒辦法,雷昭廷親自來取了。”
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不由吸了口氣。
蔡榮德驚訝了片刻,嘴張了又張,才終于說道:“這…共和的那位竟然親自…”
他拍了下大腿,“合着原來您是跟那位過招了呀,難怪。幸好有您,不然我們的人可就真的要遭殃了。”
他身旁一個黃眼睛的人咧了咧嘴,神态端莊,語氣卻奉承:“銀河系裡早有傳聞,盡管雷将軍号稱戰無不勝,但那是因為沒和您過招。您是那位的克星,有您在,帝國吞下共和是遲早的事兒。”
亞森:“哦?但我沒打過他啊。”
老老實實站在他身旁的雷昭廷:?
不是,我們什麼打過架了?
耳機裡的浮鳴:…
耳機裡不明真相的賀如:!
而那人一臉菜色,不知道該如何捧場。
盡管這兩個人沒有正式接觸過的記錄,但憑借着共和與帝國之間微妙的競争關系,整個銀河系誰不把這兩人看成針鋒相對的宿敵?
星際時代尚文更尚武。那場軍演之後,關于他們對戰、到底誰能赢的讨論強勢霸占銀河系熱門話題榜至今。
大家甚至都默認,帝國上将和共和将軍兩個人之間也必然是水火不容的,因為他們都處于巅峰,而雄性激素加持過的男人自尊心不會允許他們比不過對方。
但上将本人覺得沒什麼。他不介意在這些虛無的面子議題上讓一讓别人,他隻想讓蔡榮德停止那些無聊的試探。
要不是還想看看蔡榮德背地裡到底在鑽營些什麼,他早就用星刃把這些隻知道算計人的腦袋全部削下來了。
耳機裡外都一片死寂,隻有上将本人依舊淡雅。
這時,一個虛胖的人從後側走了上來,笑得頰如蒜瓣。
原來是來自哥爾達哈的趙經理。
“上将先生,您還記得我麼?我得感謝您上次救了我一命,如果您不派人帶我離開,恐怕我就埋在那裡了,還有啊,幸虧有您在場牽制住了雷昭廷,不然,以他的手段,我們這些平民哪裡逃得出來喲。”
趙經理通過拙劣的叙事手法将上将塑造成了一個心系民衆安危以至于舍身引敵的人。
亞森并不準備搭理這個人。他隻覺得那張腫臉上全是心眼子、仿佛肥肉嵌荔枝。
但是雷昭廷忽然用指節抵了抵他的腰窩。
亞森的腰背肌肉突然收緊。
亞森:…
雷昭廷通過精神耳麥對他說道:【場子都冷得沒法繼續了,給他們點好臉色吧。】
亞森:【休想。】
雷昭廷隐在白色衣領下的喉結微動。
他:【求你了,主人。】
亞森:…
他的臉色勉強溫和了一些,矜貴的下颌線輕輕收斂,從垂着眼睛看人變成了微垂着眼睛看人。
這些微的變化落在旁人眼中就變成了上将對趙經理的“另眼相看”。
這令趙經理喜不自勝,連帶着蔡榮德看他的眼神也親切了許多。
蔡老闆走上前,摟了摟趙經理的肩膀,對亞森說道:“那我們裡面請?小趙和我今天一定好好招待上将先生!”
與此同時,停泊港外圍的一處走廊裡。
浮鳴和賀如手裡拿着炸彈,眼神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