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林清訓真是像極了林茵——那個看似柔弱、卻怎麼也碾不碎的女人,明明骨頭都被打碎了,還能用那雙清淩淩的眼睛盯着人看。而現在,她的女兒站在這裡,眉目間帶着如出一轍的倔強,甚至更可恨——因為年輕,因為生機勃勃,因為還沒被苦難磨去棱角。
“若你怕了,自然可以不去。” 邢無垢意味深長。
這是個局,布局人高高在上明目張膽,絲毫不怕林清訓不入局。
林清訓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袖口。不入局,如何破局?那九陽焚天陣的殘紋與殘片異曲同工,這絕非巧合。她太清楚,面對蟄伏的毒蛇,唯有以身作餌,才能将其引出!
“弟子願往。” 她擡眸迎上邢無垢的視線,聲音清越如寶劍出鞘,“求宗主成全!”
“倒是像你那母親,悶不吭聲,主意倒是大得很!不服管教!” 邢無涯隻是哼了一聲,卻并未阻止。
秘境之内,一片哀嚎——
林清訓踏入秘境的瞬間,體内的靈力驟然停止運轉。
“我的法寶!”
“我的本命劍怎麼沒反應了!”
原本神清氣爽的修士們,此刻都變成了肉身凡胎,雙腳如同灌了泥般沉重。而法寶更是沒有絲毫感應,如同廢銅爛鐵。
“我的靈力呢?” 一些修士不停地掐訣念咒,試圖調動體内的靈力。數十年的修士生涯仿佛夢一場!
有人驚恐地發現,連儲物錦囊都打不開了。
國師府衆人同樣面色凝重,紛紛嘗試各種方法,卻無一例外地失敗。邢銘眉頭微皺,雖努力保持鎮定,但眼中仍閃過一絲無奈。
林清訓想起母親手記中的記載,“大家不要慌!這是秘境中的風牆。此處靈氣雖濃郁至極,卻如狂風過境,吹得咱們體内靈氣四散,聚不起半分。”
衆修士哪個不是至少金丹境?哪能聽一個鍛體境的小丫頭片子的話,紛紛不服:“你個小丫頭片子,才幾斤幾兩,倒先給我們講起了大道理。”
楠長老高聲道:“這是老夫第二次進秘境!她說的一點沒錯,這就是風牆!”
“你就吹牛吧!” 有修士反駁,“最近四十年你們青岚就沒有派過人下秘境。”
“當年我可不是青岚神宗的修士,” 楠長老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當年我隻是一名散修!一個月前,我才應邀到青岚神宗投單。”
“吹得更大了!” 衆修士哄笑起來。“散修哪有進秘境的資格!”
“這有什麼好吹的?” 楠長老一拍肚皮,“既然你們知道當年青岚神宗沒有人下過秘境。那你們肯定也知道,鴻鳴刀宗為探流光秘境,重金懸賞請幫手!青岚神宗當年也有應邀去的!”
“青岚那個陣法師?這我倒是聽友人提起過!”
“天生青木靈體,曾經是青岚第一陣法師——林茵” 邢銘及時補充道,“正是這個女弟子的母親。”
林清訓向衆修士行禮:“在下林清訓,我的信息正是來自于家母林茵的手記。”
“卻有幾分像故人!林茵于我有救命之恩。” 楠長老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當年确實是林茵帶我們離開了風牆!”
“那你一定得到了林茵的傳承!能帶我們離開!” 有修士激動道。
林清訓遺憾的說:“母親的手記中并未記載此事。而且母親失蹤時,我還年幼……”
人群中,一名修士嗤笑一聲:“還以為林茵的女兒能有什麼高見——” 話未說完,身旁同伴猛地拽了他一把。
驟然安靜。
所有人都想起了那個傳聞——青岚第一陣法師林茵,不過是青岚神宗某修士的遺孤,自學靈陣沒有名師傳承,年少時能在宗門大比中脫穎而出,卻隕落于三十四歲,連屍骨都未能尋回。
嘲笑的話卡在喉嚨裡,最終化作一聲聲意味不明的歎息。
林清訓并沒有被情緒感染。她早已習慣這種指指點點的憐憫。
她從袖中取出一根細長的竹管,輕輕一倒,一根筆狀物滑落掌心。那筆的外層被層層符紙緊裹,露出朱紅帶金粉的筆尖。
“既然這靈氣漩渦如同飓風,那空間碎片應該會被卷到漩渦中心,漩渦中心反而會比較平靜。”
“我曾去東嶽廟觀摩看雨道人手繪平安符,略有所悟。”林清訓語氣輕緩,眼中卻閃爍着靈動的光芒,“畫陣者無需自身靈力,陣法亦可自成。此陣天生與靈氣相斥。”
隻見她神情專注,口中低聲念誦着什麼,手持符筆,觸在符紙上,手腕靈活轉動,筆尖如行雲流水,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練千百遍。
一張符成。
松手。
符紙竟無風自起!
“或許——” 她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酒窩乍現溫柔 “我們可以借它乘風而起,至于能飛到何處,就看機緣了。各位可願一試?”
衆修士議論紛紛。
過了一會兒,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
好一陣子,仍在議論紛紛。
但始終無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