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野高燒的第三天。
陸疏夜裡數次為他量過體溫,喂藥、物理降溫,期間紀野一度燒到一個十分危險的數字,看得陸疏心髒砰砰直跳,哪怕眯着眼小憩時都能心悸驚醒。
豬咪在他沉默守在沙發邊時慢悠悠蹭過來舔他的臉,喉嚨裡呼噜呼噜,好似安慰。
微微刺痛的觸感令陸疏清醒了一些,外頭隻有風聲,雪已經停了。
通告上說,再過一個小時就會開始清理積雪,引走喪屍過後,民衆就能轉移了。
業主群内真是一天一個情況,前幾天還在刷屏要物業出面給個說法,今天又在四處詢問要不要組隊,安保人員能否一起轉移護送之類。
張龍不死心,仍在群裡暗示着說些什麼就算去了避難所也需要物資、路上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亦或是留在這裡也蠻好的話。
牆頭草麼,自然是有的,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跟着大部隊,東西倒是收拾了一堆,幾個小時後就能跟着出發。
可究竟何去何從,還需要鄭重抉擇。
外頭的天陰沉的厲害,風聲呼嘯不絕,雖沒有雨雪,但依舊讓人難以忍受,風拂在面上宛若刀割般的觸感,若不戴任何護具,走幾步路便會覺得呼吸困難。
豬咪對外頭的風聲很是警覺,豎着耳朵專注地盯着聲源傳來的方向,陸疏趴在沙發邊閉上眼睛眯了片刻,越是這種環境,壓在肩膀上的疲憊感就越沉重,他現在急需睡眠。
然而陸疏根本就沒睡,以至于忽然被外面的動靜驚醒的時候,隻覺得心髒狂跳,腦袋昏沉沉的,十分難受。
先前安裝的報警系統發出尖銳的提示音,陸疏下意識看了眼紀野見對方仍舊還在昏睡中,這才沉着臉爬起來,去監控前查看情況。
16棟院外竟然站了一夥人,粗粗數過去,竟然有十幾個人,現在室外溫度升高了一些,但也有零下五十多度,這幫人還真是抗凍,這種時候了還想着來找他的麻煩。
為首之人自然是張龍。
他本想趁亂撺掇業主來這裡搶點東西好跟着大部隊一同出發,群裡人不大願意響應,都知道陸疏家裝了電網進不去。都這種時候了,也沒法舉報拆除啊。
張龍還是很眼饞陸疏家裡的物資,眼看有不少人想着離開這裡去避難所,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竟做主斷了陸疏家的電,說服這幫人跟自己一起過來。
可他沒想到的是,盡管他切斷了陸疏家的供電,可過來的時候,16棟外牆的電網竟然還是正常工作的。
見這麼多人圍在外邊,陸疏本來心情就不好,抓了件羽絨服穿上便出了門,有些人還是頭一回見到陸疏,見他面容年輕,樣貌精緻,還有一股書卷氣,看着沒什麼攻擊性,當下難免有幾分輕視。
便有人上前兩步,趕在張龍前頭高聲道:“小陸,官方發通知讓我們遷移去避難所了,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吧!不然過兩天斷電斷水,你的備用電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是啊,我們一起走,都是一個小區的,互相有個照應!”
“快點收拾起來吧,不然等下來不及了!”
這幫人喊的慌張,語氣隐隐煽動,好似火燒眉毛般,七嘴八舌地催着他趕緊去收拾行李跟他們一起出發。
陸疏聽了卻隻想笑:備用電?
是,在太陽幾乎不出來的情況下,哪怕是柴油或發電機,他也不一定有那麼多的儲存。
什麼手搖的更是扯淡了,他這麼大一個房子,得把人轉成陀螺都不一定夠用。
死守陣地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哪怕知道去避難所初期的日子并不會好過,但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跟從。
既然要去避難所,不過兩個人而已,能帶的行李有限,多出來的部分丢在這裡也是可惜,還不如給他們好了,還能賣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這群人想的倒好,要是換做旁人,或許還真的有可能會被說動。
可陸疏之所以選擇這裡,還趕在末日前搬家,就是為了不再跟着大部隊去避難所。
那樣日複一日地畫圖紙、跟着紀野一同研發改進新設備與系統,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心甘情願地将重建人類文明家園的一部分責任扛在了肩上。
他還記得隔壁生物研究小組的人拿來讓他嘗試的營養液的味道。
是甜的。喝完後飽腹感增加,的确能做到讓他在短時間内沒有進食欲望的同時還能保持狀态。
但是,太沒意思了。
陸疏喜歡下廚,喜歡料理,擺弄那些食材和嘗試調味,喜歡熱氣騰騰的飯菜與湯,困了睡覺,愉悅時玩樂,有欲望時與愛人親昵。順應天理,認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