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宋玖玖站出來一聲吼。

“我反對劉滢讓出名額。”等衆人目光移過來，宋玖玖再次重複。清晰的聲音傳遍全場。

目光沉靜，宋玖玖強調：“一碼歸一碼，不要混為一談。不要以為劉滢是孤身一人，她身後還有我，有千千萬萬知青和國家。”

仿佛開了特效，宋玖玖一個人逆光站在那裡，讓村民覺得她身後有千軍萬馬。氣勢如虹，宋玖玖的話震懾力十足。

不用敲銅鑼，現場安靜的落針可聞。

宋玖玖上前一步，繼續用沒有起伏的語調陳述事實：“劉滢的先進分子是她用命換來的。胡大夫說她積勞成疾，可能活不過二十五。可你們知道嗎？她今年才二十二。十四歲一無所有的下鄉，她拼盡全力才讓自己活出一個人樣。你們不能因為她犯過錯，就否定她的所有。這是歧視，是惡意針對。”

“扪心自問，咱們誰沒犯過錯？劉滢那點問題，哪至于讓她先丢大學名額，又丢了工作機會？這太欺負人。”

铿锵有力，宋玖玖平靜又冷靜的說：“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還是那句話，劉滢不報警，是她善良。但好人該有好報。如果不能，我不介意替她讨回公道。”

吹了吹拳頭，宋玖玖表示，如果道理說不通，那她還略通些拳腳功夫。總之，不論文鬥、武鬥，宋玖玖奉陪到底。

這就很棘手。

不像劉滢，宋玖玖在鹹水村有群衆基礎。張彪、張虎、牛蛋剛被她救命。牛蛋、張虎還認了宋玖玖當幹媽。她算鹹水村自己人。

自己人内讧，瓜分劉滢工作的事兒，隻能遺憾泡湯。畢竟，張家、牛家在鹹水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全部站宋玖玖那邊，加上大隊長保持中立，這事兒就不好辦。

雙方唇槍舌戰。宋玖玖口才了得，一個人說的大家都啞口無言。加上張彪媽一直幫忙敲邊鼓，這事兒最後是宋玖玖赢了。

不給衆人說嘴的機會，宋玖玖當場掏出五塊錢，表示這是她替劉滢交的罰款。

“偷青的事兒，到這算翻篇。以後誰再亂嚼舌根讓我聽到，别怪我生氣。”

“呵呵，那不能。翻篇就是過去了。呵呵，俺們不會翻舊賬。”衆人尬笑。

即便心在滴血，根本笑不出來，面對強勢的宋玖玖，他們也不能鬧情緒。王前還在醫務室躺着呢。宋玖玖的拳腳不慣着任何人。

不想挨揍，大家都很識時務。

大隊長這次沒拒收。他看出來了，不出點血，讓村民出口氣，劉滢的工作保不住。雖然大隊長本來打算給劉滢辦病退，根本用不上工作，但他沒拆宋玖玖的台。

等散會，村民們陸續離開，大隊長叫住劉滢，問她：“你想不想回城？”

這話要是讓石娥聽到，她能高興的原地起飛。可劉滢聽到，卻隻是低頭沉默。過了許久，她搖搖頭，小聲回答：“不想。”

讀大學那種衣錦還鄉，劉滢願意回城。病退這種，算了吧。沒有價值的累贅，她回不去家。

薛隊長聞言眉心的褶皺加深。委婉的，他勸：“罐頭廠要打響頭一炮，工作不會輕松。三班倒，沒休息日，可能還得經常加班。你這個身體恐怕吃不消。你……”

“我能行。”劉滢堅定：“薛隊長放心，我肯定好好幹活，不給廠子拖後腿。”

“………”他怕的就是劉滢太能幹。

萬一她累死在工位上，責任誰承擔？但劉滢很固執。不論大隊長怎麼說，她始終就一句話，她不回城，她會努力工作。

頭疼的不知道該怎麼溝通，大隊長找到宋玖玖。“你幫我勸勸她。她現在的身體需要靜養。留在村裡，去罐頭廠都不合适。回家不是挺好嘛，你們知青不是都想回家。”

“可她沒家啊。”宋玖玖一語道破。“八年前，劉滢的父母就不要她了。你讓她回哪？薛隊長，我覺得讓劉滢去罐頭廠挺好。”

“罐頭廠不是隻要車間女工，他們還需要财務、采購、銷售和廠長秘書。你放心，這幾天我帶劉滢學習，保證讓她不下車間。”

“…………”目瞪口呆，薛隊長沒想到宋玖玖還有這種本事。“你能行？”

薛隊長懷疑。

資料顯示宋玖玖是中專畢業。她學的是剪裁專業，跟她說的那些沾不上邊。她父母一個家庭婦女，一個車間普工，也沒啥底蘊。

“别逞強，這時候說大話隻會害了劉滢。她……哎……還是回家吧。臉皮厚點，脾氣硬點，賴在家裡不走，她爸媽會管她。”

“不會。”宋玖玖肯定：“他們會給她找婆家換彩禮，肯定不會照顧她。”

“那女人總要嫁人，嫁給城裡人也沒啥不好。”大隊長總覺得虎毒不食子。“劉滢替她哥下鄉，對她哥有恩。她哥不會不管她。”

“得了吧。”宋玖玖翻白眼。“一個把未成年妹妹推出來頂包的人，能是啥好貨色？你就别抱僥幸心理，在那自欺欺人了。劉滢除了進廠坐辦公室，根本沒第二條路可以走。”

“放心，我真會教，包教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