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天輾轉來到大西北找到邵瑤時,看到的就是一個準備自賣自身的憔悴女孩。邵瑤很瘦,很瘦,很瘦。巴掌大的臉上,挂了兩隻大大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有點怪。
她皮膚粗糙、頭發焦黃、個子不高,同樣是十七歲的年紀,但她卻不像薛寶珠那樣天真浪漫。邵瑤很滄桑。如果不是面容過于稚嫩,說她二十五六歲,黎天也不會懷疑。
“你好,請問這裡是邵瑤家嗎?”黎天禮貌的打招呼。風塵仆仆趕路好幾天,黎天形象一般。但他底子好,穿的不算破爛,笑容也友善燦爛,瞅着就不像是要飯的。
“不是,你走錯了。”邵瑤不想搭理。
黎天的突然到訪,讓邵瑤很戒備。邵樹陰她的事情,邵瑤已經知道。就因為邵樹在這時候落井下石,邵瑤被迫去挑了半個月大糞。忙着挑糞,沒辦法好好照顧楚佳,楚佳病情進一步惡化。邵瑤沒辦法,才會答應嫁人。
馬栓子是個獸醫。他今年三十六,死過兩個老婆,還有四個孩子。其中,他大女兒十八,比邵瑤還要大一歲。正常情況,他和邵瑤十分的不匹配。何況,還有傳言說,馬栓子以前是馬賊,專門在土匪窩幫土匪養馬。他的兩個老婆,都不是正常死亡。
好人家的女兒,都是繞着馬栓子走。哪怕是帶娃寡婦,聽說要嫁給馬栓子,也會拒絕。但邵瑤沒辦法。在這裡,她能接觸到,手裡有藥,還願意幫她救楚佳的,隻有馬栓子。
哪怕明知道他不是好人,嫁給他沒有好結果,邵瑤也義無反顧。警惕的盯着黎天,邵瑤不懂他找她幹什麼。
黎天不會被輕易騙走。來之前他找人打聽的清清楚楚,這裡就是楚佳住的地方。眼前的女孩細看和王冰有三分像,他沒找錯。
“小妹妹,你就是邵瑤吧?你好,我是從河圖縣紅旗公社過來的。我叫……”
“是邵樹讓你來的嗎?”邵瑤厭惡的打斷:“你走吧!告訴他,以後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再找他!你讓他放心!我……”
“不是。”黎天啞着嗓子開口。“能給我口水嗎?我坐了三天火車,有點渴。”
邵瑤不想給,但黎天嘴唇一圈白皮,看着就是渴狠了。他可憐兮兮的伸着手。猶豫了一下,邵瑤用豁牙的破碗,給黎天倒了半碗水。
“隻有這麼多。”她惡聲惡氣的遞過去。
“好,謝謝。”黎天迫不及待的仰頭喝下。他不嫌棄碗破,也不嫌棄水不夠清澈。大西北氣候幹旱,沙塵暴頻發,這裡的水和油一樣珍貴。邵瑤和他非親非故,懷疑他不是好人,還願意分給他半碗水,真的很善良。
再次感謝,黎天也表達了他的善意。他遞給邵瑤一包藥。“這是宋玖玖托我給你的。消炎藥、感冒藥、還有止痛藥。用法寫在紙上,你……哎,别急,别急,這個藥确定隻是給你的,你不用搶。”
把藥包交給邵瑤,黎天主動舉手後退。知道邵瑤不認識宋玖玖,他主動介紹:“宋玖玖是鹹水村的知青,她現在是民兵連的小隊長,負責保護村民的人身和财産安全。她知道你是因為薛寶珠,你們是同一家醫院,同一個病房出生。她無意中知道你們抱錯了,所以讓我過來看看你。我是她對象的朋友,叫黎天。”
“???”邵瑤聽懵了。
這人說什麼呢?叽裡呱啦,他在編故事?
“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相信,但我發誓,我沒撒謊。”放下手,黎天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這是董護士的口供。她就是不小心弄混你和薛寶珠的産房護士。你要看嗎?”
“……!!”邵瑤依舊警惕。
不看黎天的手,邵瑤隻盯着黎天的眼睛。
從小接收的惡意太多,邵瑤被迫學會了察言觀色。誰對她不安好心,她看眼睛能分的清清楚楚。以為黎天肯定有所圖,可邵瑤觀察半天,發現黎天沒有在演戲。黎天眼裡隻有同情,沒有對邵瑤的嫌棄、鄙夷和算計。
他好像真是來幫她的?但怎麼可能?邵瑤不信她有這個好運氣。警惕的後退,邵瑤偷偷摸懷裡藏着的剪刀。她是不會被騙的!這個人如果敢對她不軌,她一定了結他!!
察覺到邵瑤的緊張,黎天也後退了幾步。友善的笑笑,他強調:“我沒惡意。這裡還有些吃的用的,也是宋玖玖托我給你帶的。”
邵瑤不接,也不看口供。黎天想起邵瑤沒讀過書,貼心的幫邵瑤讀了一下。邵瑤聽完沒任何感覺。她還是不信黎天。不管他說的多像那麼回事兒,邵瑤都覺得黎天在編故事。
最簡單的一個邏輯,如果這事兒是真的,她的親生父母為什麼沒來?黎天算哪門子人物?她有沒有被抱錯,和他有關系?
“你走吧,我隻有一個媽媽。其他不管是誰,我都不需要。”出于對藥品的渴望,邵瑤沒有直接把黎天打出去。冷着臉,她拒人于千裡之外。
黎天沒想一次就把邵瑤說通。作為在黑市摸爬滾打的,黎天很理解邵瑤。他曾經也陷入過絕境。那時候,他也選擇铤而走險。
有很多話要對邵瑤講,黎天幹脆扯開小馬紮,坐到了地上。“站票過來的,我歇歇腿。你别緊張,之所以是我過來找你,是因為除了宋知青,别人還不知道這事兒。宋知青想等年後再跟薛家說,你爸……”
被邵瑤瞪,黎天立刻改口:“薛英雄是鹹水村大隊長,他挺照顧宋知青。所以宋知青想先過年。打聽到你的情況,怕你出意外,她讓我先過來看看。那些藥你放心用,都是真的。用完了我這裡還有。你别為這個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