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隻當歲初死鴨子嘴硬:“你執着于問我他的下落,不就是沒有放棄尋他?”
她的吼聲聲嘶力竭,片刻又轉向殷晚澄,猩紅的雙目宛如淬了毒:“你知不知道,你身側這個女人有多殘忍?你看我這身傷,全都是她留下的,你總有一天也……”
歲初沒有打斷她,慢條斯理地吃着橘子,但她倒是很好奇殷晚澄的反應。
然而,他并沒有什麼反應。
他是傻,但比那個東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很久以前,那男人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磕破腦袋,鮮血流了一地,極力與兔妖撇清關系,說都是她引誘他的場景,至今仍曆曆在目。
轉頭,他對兔妖賣慘,說身上的傷都是她懲罰他留下的。
好笑。
她從沒有正眼看過他。
色令智暈的玩意兒,還是兩個,碰上了,狼狽為奸。
沒見過好的就是這樣的。
她咽不下這口氣,隻想着當年腦子被驢踢了,怎麼不把這兔子吞了,還養在身邊,結果這兩個玩意勾搭在一起,被她發現後,那男寵為保自己,哄着這小兔子偷了青蘿芝。
這青蘿芝是歲初好不容易得來的寶物,死去可庇護吞服的人類轉世輪回,而這兔妖果真情深義重,還偷了她不少靈丹妙藥,助他轉世成妖,好再續前緣。
她從來沒覺得那小寵是個安分的,心飄忽不定,别人輕輕一勾就拐跑了。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看似最乖巧的兔妖内裡包藏的是這種心思。
不僅忘了是誰把她撿回來,還對她惡言相向。
養不熟的東西,怎麼都養不熟。
鎖了她這麼久,每次見面便是這樣向她炫耀,而後一心求死。
“你這樣,不比死了還痛苦嗎?”歲初譏諷道。
兔妖猛地怔住。
“你就沒想過,這麼多年,他轉世成妖了,然後呢?”歲初輕笑,“兒女成群,你是誰呀,有什麼名分?一段露水姻緣,哦,興許還不算……早就被他抛到腦後啦!”
随後,兔妖的尖叫響徹整個牢房,聲音大到刺耳,歲初下意識想把她抽暈。
溫熱的掌心覆蓋上來,緊緊地貼住了她的耳朵。
她微微側身,見到殷晚澄眼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關切。
“不舒服,保護。”
他自己也難耐地皺着眉,忍受尖厲的噪音,可他擡頭卻見歲初煩躁的表情,他覺得,他應該做些什麼。
兔妖的尖叫還是順着掌心的縫隙鑽了進來,但不知怎地,被背叛之後橫亘在歲初心中不順的悶氣一下子通暢了。
她折磨夠了,大發善心,滿足她。
看管兔妖的蛇妖為難地看了歲初一眼:“山主恕罪,她間歇性發瘋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馬上讓她閉嘴。”
歲初将耳邊的手掌拽下來握住,拉着他遠離這腌臜之地,隻留下平淡的一句,“殺了。”
讓她永遠閉嘴,一了百了。
兔妖這才慌了:“我錯了,山主,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
“我沒興趣知道了。”
一直走出屋外,一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氣,歲初毫不猶豫的松開了殷晚澄的手。
他的眼睫失落地輕顫幾下,卻乖乖地立在原地,垂着頭望着自己的衣角。
癡傻的人,比尋常人更能感知到身側人的情緒。
他剛才聽到了,那寒涼到近乎殘忍的聲音,一句話,像閘刀宣判他人的命運。
似乎不應該這樣。
可主人做的都是對的,他不應該質疑。
如今的他,不會隐藏任何情緒,驚恐遲疑都會明明白白的表現在那張臉上,歲初一見,便能猜測他是什麼想法。
“你覺得我做的不對?”
他搖搖頭。
“在我這裡,背叛、隐瞞,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剛才那隻兔妖,就是不聽主人的話,背叛主人的下場,所以我懲罰她,要了她的命。”
她面不改色,聲音混着虛情假意的輕柔,說出足以吓到殷晚澄的話。
殷晚澄沒回答,肩膀卻輕微地一聳一聳,腦袋越垂越低,幾乎将頭頂對準她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反應。
她擡手,用一隻手掐住他的脖頸,強迫他擡頭注視着自己。
“隻要澄澄聽話,主人就不會那樣懲罰你。”
傻子自己參悟不透,那她就說得明白些。
長發掩映之下,那雙明亮的眼睛早已霧氣彌漫,被她強撐地擡頭,臉上慌亂的神情沒有收回,幾滴淚珠悄然墜落。
被吓哭了。
殷晚澄聽到了“懲罰”二字,想起剛剛在空中揮落的鞭子,在空中劃出的凜冽聲響,若是打在身上……一定會很痛。
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還會死。
“别打……”他嗚咽一聲,從喉中艱難擠出幾個字。
歲初皺眉,還沒打呢?這就哭了?
這麼不經吓?
殷晚澄的雙手捧住她的手腕,急切回應她:“澄澄聽話,不要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