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的鐵皮硌得膝蓋生疼，裴玦的白大褂下擺掃過我的後頸。陳昊的怒吼聲在管道外形成悶響：“把冷鍊單還給我！”

“前面有分叉口。”裴玦的醫用腕表藍光掃過管壁，“左邊通向解剖室，右邊是器械庫。”

我摸到管壁上的刻痕，借着微光辨認出銀杏葉圖案：“這是我媽的習慣......”話沒說完就被陳暮的咳嗽聲打斷，他嘶啞的嗓音從下方傳來：“小昊...别追了......”

陳昊的拐杖突然捅穿管道底闆，石膏碎屑簌簌落下。裴玦拽着我急轉進右側岔路，醫用腕表撞在管壁上裂開玻璃。

“前面是消毒間排風口。”他壓低的聲音帶着回聲，“抓緊我腰帶。”

陳昊的怒吼突然變近：“我看到白大褂了！”拐杖尖捅破鐵皮的聲音就在腦後，我翻身滾出管道口，跌進成堆的廢棄紗布裡。

消毒間的紫外線燈突然亮起，裴玦的白大褂蒙住我們頭頂。陳昊的腳步聲在門外徘徊：“哥！他們躲在消毒櫃後面！”

陳暮的咳嗽聲貼着門縫傳來：“别進去...紫外線燈會灼傷......”

我摸到牆上的電源開關，啪地關掉照明。黑暗裡裴玦的呼吸噴在我耳後：“通風系統重啟要三十秒。”

陳昊的拐杖砸門聲與倒計時重疊，我在心裡默數到二十八時，排風扇突然轟鳴着啟動。裴玦拽着我鑽進氣流通道，陳昊踹開門的巨響被風聲吞沒。

器械庫的鐵架沾滿灰塵，我踢到個金屬箱，蓋子彈開露出裡面的老式錄像帶。裴玦用袖子擦去标簽上的灰：“2019年11月值班記錄。”

陳昊的腳步聲突然在庫房外響起：“我知道你們在裡面！”他砸門的震動震落架上的手術鉗，“把冷鍊單交出來！”

我快速翻找其他箱子，忽然摸到個硬皮筆記本。母親的字迹在扉頁上暈開：“器械清點記錄，2019年11月29日。”

裴玦突然搶過本子翻到中間頁，泛黃的紙頁間夾着張貨運單存根。陳昊父親的簽名潦草地躺在簽收欄，日期正是車禍前一天。

“這單子上有特殊标記。”裴玦用腕表藍光照亮邊角的三角符号，“代表危險品運輸。”

門外突然傳來陳暮的驚呼：“小昊！你腿在流血！”

陳昊的咒罵聲裡混着金屬倒地聲，我趁機推開庫房後窗。夜風卷着雨絲撲進來，裴玦的白大褂下擺纏住窗框。

“去病理樓。”他跨坐在窗台上伸手拉我，“冷鍊車停在後巷。”

我們踩着空調外機往下爬時，陳昊的怒吼從頭頂傳來：“那是我們家的車！你們沒權利......”

裴玦突然松手跳進灌木叢，我跟着跌進去，手肘壓碎了枯枝。陳暮的咳嗽聲在二樓窗口響起：“車牌尾号37的冷藏車...後備箱有東西......”

暴雨模糊了視線，我摸到車廂後門的電子鎖。裴玦從白大褂口袋掏出磁卡：“上周後勤部丢的權限卡。”

陳昊的拐杖聲突然逼近：“那是我爸的卡！還給我！”

後備箱彈開的瞬間，陳暮的喊叫刺破雨幕：“别開！裡面是——”

成箱的過期輸液袋滾落出來，我撿起包裝盒查看日期：“2020年3月就過期了。”

裴玦用手機拍下批号：“和醫學部去年報損的清單對不上。”

陳昊的拐杖突然砸在我腳邊：“我爸隻是按流程處理廢料！”

“處理到私立醫院的藥房？”裴玦調出物流追蹤記錄，“上個月這批貨出現在德康醫院的倉庫。”

陳暮跌跌撞撞跑過來，腰間的繃帶完全散開：“小昊...爸當年借了高利貸......”他抓住冷藏車保險杠的手青筋暴起，“這些貨...不能見光......”

裴玦突然扯開車座底墊，泛黃的賬本掉進積水裡。我彎腰去撿，卻被陳昊搶先奪走：“這是我們家的東西！”

陳暮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暗紅的血濺在賬本封皮上。我下意識摸出急救包的止血棉，卻被陳昊用拐杖擋開。

“冷鍊車鑰匙在哪兒？”裴玦的白大褂下擺滴着水，“發動機編号和物流記錄不符。”

陳昊突然安靜下來，拐杖尖在積水裡畫出圓圈：“三年前...我爸說要換輛新車......”他踢開腳邊的過期藥品，“後來就開回這輛舊的。”

陳暮扶着車廂滑坐在地，從褲兜掏出串生鏽的鑰匙：“發動機...被改裝過......”他顫抖的手指指向車頭，“查鋼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