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溫知崇步入屋内,見她靠坐在床頭,臉上有了幾分血色,不由松了口氣:“氣色比昨日好多了。”
“熱已退了,我診過脈,并無大礙。”
“那就好。”溫知崇在榻旁坐下,“你病了,父皇很擔心。”
洛嫣和有些抱歉:“我是不是又害你挨罵了?”
“知道就好。”溫知崇目光微沉,聲音卻輕柔,“以後别再生病了。”
她無奈一笑:“生病哪是人說了算的。”
“可我很擔心。”
洛嫣和微微一頓:“那我……盡力吧。”
“我讓人給了煮了粥,還做了幾個清淡小菜,吃一點吧?”
洛嫣和點頭:“正好,我也餓了。”
福生将飯菜端了上來。
洛嫣和見溫知崇執起勺,連忙道:“我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來的。”
“我覺得你還沒好。”
“?”
“況且……”他舀了一勺粥,輕輕吹涼,喂到她嘴邊,“那日是我沒照顧好你。”
洛嫣和順從地吃了一口:“是我執意要在雨中守墓,若因此生病也是我的果,實在怪不到你頭上。”
“我指的是那天遇到的人。我不該讓那種來路不明之人近前,那天你聽了他的話便心神不甯。”溫知崇又喂了她一勺,問她,“你好像很在意他的話?”
洛嫣和心裡一驚,這種細微小事,他竟察覺到了。
“隻是……有些在意罷了。”
“若你不想說,我自不會追問。不過我已派人查過,那人不過是盛清山附近村裡的老酒鬼,讀過幾年書,科舉不中又去道觀待了幾年,神神叨叨的,你實在不必挂在心上。不過……若你心有郁結無處傾訴,随時可以來找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着你。”
望着他鄭重目光,洛嫣和輕輕應了一聲:“嗯。”
待她用完膳,又看着她服下湯藥,溫知崇這才起身:“你好好歇着,晚些我再來看你。”
“太子哥哥不必如此費心,這點小病,兩三日便好了。”
“那可不行。”
“為何?”
“若我不來……”他眸光微閃,“怕是别的什麼人就要來了。”
洛嫣和笑問:“太子哥哥不想别的什麼人來?”
“嗯,不想。”
洛嫣和嘴角笑意更深:“我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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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嫣和的病很快就好了,又休養了兩三日,便已恢複如初。
因為祭拜那天她突然病倒,所以太子将她送至清和苑由太醫照料,是以這些日子她都留在宮中,未曾回府。
這日晨起,她梳洗妥當,想着先去向皇上請安,再回郡主府看看。結果剛到靜心殿門口,她便聽得皇上震怒的聲音穿透殿門:“朕要你們替朕分憂,你們倒好,一個個推诿搪塞……”
“郡主您來得正好!”李公公匆忙迎上前,壓低聲音道,“皇上今日議事繁忙,午膳晚膳都沒用,現下又為江北赈災糧被劫一事大發雷霆,您快去勸勸,奴才實在擔心啊……”
原本皇上議事時,任誰來了都需在外候着。但洛嫣和是例外。
“我知道了,多謝公公提醒。”洛嫣和微微颔首,“勞煩公公通傳。”
“郡主言重了。”李公公躬身入内,“啟禀皇上,清晏郡主求見。”
聽到這話,皇上言語間怒意平歇不少:“快讓郡主進來。”
“是。傳清晏郡主進殿。”
洛嫣和步入殿中,福身行禮:“清晏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
靜心殿内,幾名官員跪在地上,太子和溫承延一左一右分立于殿中,氣氛凝重。
“清晏,你怎麼來了?身子剛好,快起來。”
洛嫣和起身,行至禦前,一邊收拾翻倒的茶盞,一邊道:“皇上龍體為重,切勿動氣啊。”
“赈災一事緊急,太子辦事不利,叫朕如何不氣!”提及此事,皇上怒意又起,龍顔甚是不悅。
“皇上,江北赈災之事,清晏也有耳聞。此事實在是流寇狡猾,怪不得太子殿下。”
聽這口風,溫承延眉頭微蹙。
洛嫣和繼續道:“此次赈災物資被流寇搶走,着實惡劣。流寇嚣張,無視朝廷法度,實留不得。先前太子殿下因西北之事,未能親自前往江北,不如此次讓殿下将功補過,一舉剿滅匪徒,為民除害。”
聞言,溫承延有些驚訝。
皇上如此動氣,原因有二。去年江北幹旱,糧食減産,冬時又逢大寒,冰雪封路,糧食短缺。朝廷赈災,物資卻在江北被流寇搶奪,逃往信淩。而當地官員配合遲緩,緻匪徒逃脫。
問責是小,百姓挨餓受凍事大。從去年年底開始,皇上便因為官員貪腐,克扣物資,處置過一批官員。如今赈災事宜又出事端,可官員隻知推诿,無一人提出補救之策,故而龍顔大怒。
先前江北地區因幹旱糧食收成減少,乃是天災,與人無尤。但運送物資之事,是皇上交由太子去辦的。如今兩件事加在一起,皇上又一向對太子嚴苛,自然責難更甚。
以往遇到這種太子的過失,洛嫣和都會為溫承延進言,讓皇上允準他前往解決,如此既給了他立功之機,還能在民間博個好名聲,又打壓了太子,一舉三得。
上一世也是如今這般局面。